他这位亲生母亲的性格不能再软糯了,顶多是交待小野子一些他的生活习惯和平日里需要多加注意的地方。
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反正是全天下最好糊弄的人就是了。
小野子心领神会,安心地随阿团去了。
冯霁雯:“……”
真是个了解母亲的好儿子啊。
“我前几日听祖父说你****练字。练的是谁的字?”小野子走后,冯舒志开口向冯霁雯问道,竟像是主动搭话儿一样。
冯霁雯随口道:“鲜于枢的。”
冯舒志皱了皱眉,脸色有些不好看。
“怎么了?”冯霁雯转头看向他。
冯舒志顿了好一会儿,方才低声道:“没听过……”
冯霁雯也不笑话他,只问道:“那你学的是谁的?”
“王羲之的正楷。”
他对书法的认知范围,尚且只局限于入门阶段。
在学的也不过是最基本的楷书。
“王羲之啊。”冯霁雯点点头。又问道:“学的怎么样了?”
她的口气很随意。冯舒志不自觉地便如实说道:“笔法尚可,可丁先生总说我笔意不足。”
“你这个年纪谈笔意还早了些,且安心将笔法练好便是了。”
冯舒志抽了抽嘴角。
说的她好像很懂似得。
“你懂笔意是什么吗?”
冯霁雯笑了一声。饶有兴致地问道:“那你同我说一说,笔意是什么?”
“当然是笔下的意境了。”冯舒志一副‘你果然不懂’的不屑表情。
真是奇怪,今日一早上课的时候,丁先生竟然跟他说。她的草书写的极流畅,让他自愧不如。还说十分敬佩她一个弱女子竟能驾驭得了如此磅礴大气的笔意。
丁先生什么时候也变得喜欢奉承人了?
一点实际依据也没有。
“我送你一样东西。”冯霁雯起了身,扯起他一只胳膊来。
冯舒志本想挣扎,但鬼使神差地没有挣扎,任由她扯着自己来到了一侧的书房中。
她自书架之上取了一本装订一新的书帖。
正是王羲之的《黄庭经》。
“你初学书法。首要的便是字形与结构,除了临摹之外没有更好的捷径了,你****照着这书帖练上半个时辰。一月之后,必然大有长步。”她递到冯舒志面前来。
冯舒志随手接过。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冯霁雯还要再说什么,却忽然见他抬起了头来,见丫鬟们没有跟进来,便皱着眉头一本正经地问道:“你当真要嫁给韶九表哥吗?”
欸?
冯霁雯满脸惊惑之色。
“舒志……你疯了吗?”
怎么突然问这种不着边际的问题?
“你难道还不知道?”冯舒志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今日章佳大伯父过来,不就是同祖父商议此事来了吗。”
“你没发烧吧?”冯霁雯一脸怪异地看着他。
韶九有亲事在身,怎么会忽然同她议亲呢?
这完全不合逻辑啊。
“我亲耳听到的,绝不会错。章佳伯父还说,韶九表哥同袁家小姐的亲事,已经退掉了。”
“……”冯霁雯拧着眉头:“你觉得我会相信吗?”
这孩子竟然还学会撒谎骗人了?
倘若事情是真的,怎么可能会当着他一个屁大点儿孩子的面儿说出来?
“我偷听到的。”冯舒志依旧满脸严肃,口气中一丝心虚也无。
冯霁雯呆若木鸡地看着他。
从亲耳听到换成偷听到,虽然只是几个字的区分,但可信度却一瞬间得到了质的提升。
该不会是真的吧?
冯霁雯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崩塌了。
“你愿意嫁给韶九表哥吗?”冯舒志再次问道。
冯霁雯啼笑皆非地叹了一口气,道:“我拿他当作弟弟来看待的,如何能嫁给他?”
这种感觉真是太令人窒息了。
冯舒志嘴角一抽。
她也太看得起自己了。
拿韶九表哥当作弟弟来看待?她以为自己很懂事吗。
“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他就近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坐了下来,做出一副要与冯霁雯长谈的架势来。
冯霁雯正被这突如其来的乱点鸳鸯谱给惊的三观尽毁,乍然瞧见他这幅神情,不由越发觉得哭笑不得。
这孩子今日是抽了什么风?
竟然这么关心起她的事情来了。
“依照你的性格,若是嫁去了阿桂府,日子定会过的很艰难。”冯舒志一本正经地道:“韶九表哥虽然人品周正,但他心智尚未开化,这一点从他为你同福康安动手打架一事上便能看得出来——倘若日后你们真成了亲,他纵有心护着你,也只会因为不得其法而乱上加乱。这样的人,与你根本不合适。”
冯霁雯一脸复杂地看着他。
“这些话你都是打哪儿听来的?”
这像是一个九岁的孩子能说得出来的话吗?
“我自己琢磨出来的。”冯舒志满眼嫌弃地说道:“你当我同你一样做事说话不过脑子的吗?”
他无意间听到了阿迪斯和英廉的谈话之后,想了许多,后又犹豫了许久,才决定要来跟她说这番话。
毕竟她没什么脑子,他怕她会因一时冲动而做出错误的决定。
嫁人于女子而言,是一件十分重要的事情。
她冲动惯了,必须有个人提醒一二才可以。
很显然,他就是这个有必要来提醒她的人。
冯霁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