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霁雯听了便道:“那就下两碗吧。”
于是便有了姐弟二人在饭厅中相对而坐,一人捧着一碗阳春面低头吃的正香的情形。
“我成日不回家在这儿陪你,你就拿这个来招待我。”冯舒志不满地道。
冯霁雯瞅了他一眼,懒得理会这口是心非的小家伙,继续低头吃面。
“可是小舅爷您把面汤都给喝光了。”小茶一如既然地口直心快,又问道:“您看要不要让厨房再给您下一碗?”
冯舒志闻言看了看自己面前空空如也的碗底儿,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
好在此时刚巧有丫鬟走了进来打破了他的尴尬。
但这丫鬟竟是哭着进来的。
这丫鬟不是旁人,而是红桃。
“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红桃一进来,小醒便低声训斥道。
成日就数她戏多。
红桃闻言吸了吸鼻子,拿衣袖将眼泪擦去,却仍是哽咽着道:“太太,不好了……”
冯霁雯觉得自己最近最常听到的便是这个句式。
不是这个不好了,便是那个不好了。
她就纳了闷儿了,成日怎么就这么多‘不好了’了。
“说吧,出什么事了?”她放下手中竹筷,看着红桃问道。
“奴婢今日听从小醒姐姐的吩咐去了庆芝堂给二爷抓药,抓的便是那味不好找的‘冰茸’——”
前日刚拿到药方之时,冯霁雯便听了玉嬷嬷的嘱咐让小仙立即抓药去了,只是这味药正同玉嬷嬷所言那般,不好找,更不常见,庆芝堂的存余也不多,只剩下了寥寥几钱,小仙虽全部抓了回来,但也只够煎两副药的量。
好在庆芝堂里的伙计当日言一月一补货的冰茸后日一早便会到货,让她们到时再过来多抓些回去。
于是今日上午小醒便让红桃往庆芝堂去了。
一听跟和琳的药有关,冯霁雯的眉头顿时就皱了起来。
“药没抓着?”她紧紧看着红桃问。
“奴婢去的时候药已经被人给抓走了,一丁点儿也没剩。”红桃似觉得自己闯了大祸似得,一副既是自责又是不安的口气讲道。
“全被人给抓走了……!”小仙惊道:“可那日我们过去的时候,那伙计分明说这味药不常用,有时一年半载都不见有人抓的,我还特意嘱咐了他这是救命的药,切记要给我们留着,那伙计当时还答应了来着!”
这味药只有庆芝堂有,别的地方还抓不着。
“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听药堂里的人说药材刚到,便被人全部给抓走了……”红桃小声啜泣着道。
“分明答应了给咱们留着的,这不是言而无信么!”小茶怒道,又看向红桃道:“事关二爷的性命,你就这么空着两只手回来了?”
红桃闻言一时之间眼泪流的更凶了,委屈道:“药已经没了,我又有什么办法……”
冯霁雯被她哭的有些心烦,蹙紧了一双眉:“可问清楚这些药材都是被何人买走了?”
一到便全部买走,且还是这么大量,这事她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劲。
她并未听说京城还有谁中了跟和琳一样的毒。
纵是其它的病症恰好需要冰茸,但也无须一次抓这么多吧?
“奴婢不知……”红桃摇了头。
这竟也没问?
冯霁雯对她无话可说,唯有对小仙吩咐道:“现在立即去一趟庆芝堂,务必问清楚是何人买走了全部的冰茸,若是问到了的话,纵是花双倍的价钱也要从对方手中买些回来,对方愿意卖出多少,咱们便买多少。”
以免再发生今日之事,能多备些便多备些。
小仙应下来。
“小茶往静云庵去找玉嬷嬷,问一问她静云庵里可有冰茸,若是有的话,暂借些回来。”
小茶也忙不迭点头。
两个丫鬟相继退下奉命办事去了,冯霁雯却仍觉得无法安心下来。
三虫三草毒毒性极强,最怕的便是毒性渗入五脏六腑当中,若是失去了压制,哪怕只是一日两日,后果都无法设想。
她只是想一想便觉得极危险。
接下来半下午的时间冯霁雯都是在不安中度过。
偏生小仙带回来的消息是最坏的消息。
小仙并未打听到自庆芝堂中买走冰茸之人的身份姓名,说是庆芝堂中的伙计只道来买药之人是个三四十岁的男人,衣着相貌普通,并未给药堂中人留下太深刻的印象。
衣着相貌普通的中年男人往京城一抓一大把,这要从何找起?
这条线索甚至可以直接放弃了。
冯霁雯唯有将希望暂时寄托在了玉嬷嬷那里。
如此又等了半个时辰有余。
小茶是一路小跑着回到椿院的。
她一走进正堂中,冯霁雯便瞧见了她手里头的包袱。
小仙也跟着眼睛一亮,喜道:“冰茸拿回来了?”
对上从自家太太再到自家娘亲那一双双期待从她口中得到确切答案的眼睛,小茶一时竟无法开口说话。
“……”
她……
小茶抓紧了挎在手臂上的包袱,露出了十分艰难的表情来。
“这是太妃娘娘让奴婢带回来给太太的香露……”小茶有些结巴地说完,不大敢去看冯霁雯听完之后的表情。
冯霁雯失语了片刻。
香露……
太妃这究竟是怎样的心理素质,才能在如此关头还不忘让丫鬟给她捎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