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些你与他家中那位三儿子的事情。”英廉似在想着要怎么措辞,顿了一下,才又接着说道:“祖父知道你一门心思都在他的身上,近年来更是没少因为他闹笑话。乞巧节一事后,祖父心中便也有了定论……罢了,既是你想要的,祖父便自当尽力满足你。”
望着灯光下,头发花白的老人说说停停的模样,冯霁雯内心忽然涌现了一种说不出的满足和温暖。
是以她虽然知道这位老爷子此刻心里不是滋味,却也没有急着解释,而是生了些孩子气出来,想要听听他接下来会怎么说。
她前世的祖父过世的早,都没来得及见过一面,她还不知道被这样一位老人放在心尖尖上疼爱着,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如今这样,可真好。
“我与春和公还算有些浅薄的交情,他又向来是个明事理,肯为别人考虑的人,我看得出来,他虽然也不大满意这门亲事,但碍于种种,却也没有出言拒绝。”英廉边说边轻轻扣着书桌,“所以你尽管放心,这门亲事是板板钉钉的事情了。”
冯霁雯故作认真地问道:“祖父,那福康安呢?他断不会答应娶我的。”
英廉眉头一提,竟有些十分硬气的模样,满面正色道:“这一点你不必担心,那小子性格虽然张扬了些,但富察家治家向来是出了名的严谨,他纵有不愿,却也不敢悖逆父母之命的。”
哟呵?
没想到她家老爷子给自己强行定亲的路子还挺野的啊?
冯霁雯这才明白今日福康安为何会对自己发那样大的火,原是拗不过家里,只能从她这边寻求解决之法。
听到这里,冯霁雯也不再装傻,看向英廉,微微笑着说道:“祖父,可我如今不想嫁给他了。”
英廉闻言,可谓是大吃了一惊。
“在静云庵里的这些日子,我已经想通了。福康安纵然再好,可他对我无意,甚至称得上厌恨,若我如此嫁入富察家,日后的日子只怕也不会好过。”
英廉越听越觉得意外。
“月牙儿,你这番话,可当真吗?”老人满脸的犹疑之色。
“婚姻大事,岂可儿戏。”冯霁雯觉得自己此刻,自带了一种老干部的气息。
英廉却霎时间高兴坏了。
他是真没料到有生之年,竟还能有机会看到自己这唯一的孙女有幡然醒悟的一日啊。
“祖父也不瞒你说,福康安这孩子虽是长得一表人才,又深终归是太过欠缺沉稳,不是个良配。”
冯霁雯的脸色便不怎么好看了,看着他道:“那您怎么早不同我讲?您还特意登门去傅恒府,这不是亲手将我往火坑里推吗?”
“祖父这也是被你逼的没了法子啊……”老爷子的口气里隐隐透露着些许的委屈。
冯霁雯立即投降,认错道:“往前确是我不懂事,这才惹了祖父您为我瞎操心了。”
“瞎操心?”英廉面色复杂地看向她。
冯霁雯立即摇头否认。
一不小心总说实话的毛病该怎么改?
“真不嫁了?”英廉问道。
“真不嫁了。”
“日后可不许后悔——”老爷子一脸严肃。
冯霁雯也跟着严肃起来,断然摇头道:“不后悔。”
傻子才后悔呢。
谁后悔谁孙子。
英廉脸上的神情却忽然变得微妙起来,他深深叹了口气,道:“如此一来,明日早朝后岂不还得往傅恒府走一趟?我这张老脸,可都在傅恒府丢尽了。你这孩子也真是没法儿说,你既是对富察家那小子死了心,为何不同我讲明白呢?”
“您不也没问么?”
英廉便又是叹气。
“您别叹气了,晌午给您熬的山药猪蹄汤,您也没顾得回来吃,待会儿我让厨房热一热,给您端一碗过来吧?”冯霁雯借机表了一把孝心。
这招对英廉倒是很有用,一听孙女还让厨房给自己煮了补汤,顿时也就觉得这脸丢的也值了。
待冯霁雯离去之后,不久厨房真的将汤送了过来的时候,老爷子拿勺子舀了一口,眼睛都红了。
“老太爷,可是呛住了?”来送账本的管家庆叔见老爷子表情似有些扭曲,连忙问道。
英廉摇摇头。
“我等这碗汤,可是等了十多年了……”
庆叔不太配合地提醒道:“老爷,这又不是姑娘亲手熬得,就是咱们厨房里普通的补汤而已,您不是常常喝的吗?”
年轻的时候,便是个出了名耿直男孩。
英廉面带愁色地看了他一眼,挥了挥手道:“跟你说你也不懂,你还是先回去吧,这账本儿我看完之后,会让人给你送回去的。”
庆叔笑了笑,退下去了。
难为他还能笑得出来,在这样伤害打击过一位孤独的老人之后。
好在这位老人比较坚定,认为能吃到孙女儿让人熬的汤,已是件天大的高兴事。而至于让这宝贝孙女儿亲自下厨,他是不敢奢望了。
他家月牙儿那双手,可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哪里能做那样的粗活儿?
就是她肯,他这做爷爷的,也舍不得啊。
……
晚间,冯霁雯洗漱后躺在床上,总觉得有些心神不宁的。
“姑娘,您还不睡吗?”今日是小醒守夜。
“我睡不着。”冯霁雯翻了个身儿,面向床外看着她,微微皱起了眉头问道:“你说这亲,会不会退不掉?”
她今日回来的时候,头发还是湿的,小醒问及原因,她想着要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