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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刻,景仁宫内。
景仁宫耳殿中,一名太监正躬着身子跪伏在地上。
殿中烧着地龙。他却在瑟瑟发抖。
“连区区两个小姑娘都拦她们不住,还敢来见本宫!”
坐在玫瑰椅上的嘉贵妃一改素日平和,脸上一片阴云密布之色。
那太监闻言抬起脸来,抬手便“啪啪”自扇了两记响亮的耳光,战栗着声音道:“底下的小太监们扛不住吓,听得七公主发怒,便没了主意。这才放了人进去!可此事说破了天。也是奴才的不是,还请贵妃娘娘重重责罚!”
这年约四十五岁上下,生了满脸横肉的太监是阿哥所里总管李大喜。
“罚你?”嘉贵妃重重冷哼了一声。声音沉的令人心惊:“今日倘若真让她们两个闯了进去,你可知后果有多严重!到时哪里还轮得到本宫来罚你,万岁爷只怕早就要摘了你的脑袋了!”
李大喜面上虚汗如豆,口中喏喏地应着:“是。是……”
“你看管不周,让十五阿哥假扮小太监偷溜了出宫。至今也没有音讯,本宫好意帮你遮掩隐瞒,你倒是好,连一个小小的阿哥所也顾不好!”嘉贵妃厉声道:“此番七公主虽被及时阻拦住。可心中难免会有所察觉,她一旦生了疑心,见不着十五阿哥定不会消除——若再有下次。纵是本宫只怕也难再帮你了!”
“娘娘可不能不管奴才啊!”李大喜冲着嘉贵妃一阵磕头。
他如今这条命可就在这位主子娘娘手里头捏着了!
“磕什么磕!”嘉贵妃呵斥道:“再磕破了头从我这儿出去,旁人瞧见了指不定又要对今日阿哥所之事多心了!你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生怕别人疑心不到本宫头上来吗?”
“是,娘娘训饬的是!是奴才愚钝,是奴才愚钝……”李大喜拿袖子抹了把脸上黏稠的汗水,不敢有丝毫停顿地说道:“奴才跟娘娘保证,再不会有下次了!奴才还盼着留着这条贱命,等着娘娘早日将十五爷寻回,当面儿跟十五爷谢罪呢……待娘娘早日把十五爷接回来,再将奴才千刀万剐也不迟!”
“这种时候还说这种体面话给谁听呢。”嘉贵妃觑了他一眼,面上怒气似有消减:“皇子私自出宫,乃是捅破了天的大事。十五阿哥又是本宫看着长大的,他如今流落在外,本宫比你更要心急如焚——只是越是这种时候,越是不能慌乱,万一在十五阿哥回宫前露了马脚出来,你头上是要再加一等蓄意欺君的死罪!”
“奴才省的!”
“今日之事且放一放,本宫暂不罚你。七公主那边本宫也自有安抚之法,你且将阿哥所里的事情料理干净了,别再出任何岔子!”
李大喜一阵千恩万谢,连声应“是”,垂首退行出了耳殿。
迈出景仁宫大门儿的那一刻,他脚下倏地一软,堪堪扶着一旁宝柱方才稳住身形。
十五阿哥偷溜了出宫,一整月来杳无音讯……
他这条命随时都有丢掉的可能!
“这个李大喜,办事真是不得力。”耳殿中,嘉贵妃身侧伺候着的心腹大宫女远芝皱眉说道。
“他办事若是得力,十五阿哥还怎么能够跑的出去。”嘉贵妃冷笑着说道:“说到此处,本宫还得好好谢他一谢呢!”
“娘娘说的是。”远芝道:“只是今日之事若传到皇上耳中,不知是否会引起麻烦来?为防届时这把火烧到娘娘身上来,娘娘还是趁早将这李大喜给推出去罢?”
“急什么。”嘉贵妃微微眯起了眸子,伸手端起半温的茶盏:“现在这个时候将事情禀给皇上,你说这生死未卜的小十五到底是回宫还是不回宫?”
“奴婢只是担心万岁爷若是提早得知了此事,却不是从娘娘口中听闻,到时纵然有李大喜担责,只怕万岁爷也会怪罪娘娘您对十五阿哥看护不周……”
嘉贵妃垂下眼睑吃茶。
“那也决不能让他活着回来——”
既然是他自己跑出去的,那就用不着再回来了。
她等这么久,极不容易等到这样一个千载难逢,送上门儿来动手的好机会,焉能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
只是这孩子命贱的可以。让他躲过一次之后,竟不知藏身到了何处,迟迟找他不到。
不知是死是活。
但纵是死了,她也要找到尸体才能安心。
此时,忽有宫女来禀,道是十一阿哥前来请安。
嘉贵妃微微抿起半边嘴角,掩去眼底的狠戾之气。
“让他进来吧。”她含笑道。
……
冯霁雯在静云庵又抄了半日棋谱。
抄完之后。已是午时。于是又顺水推舟地在静云庵里厚颜多蹭了一顿午斋。
用罢午饭,同太妃说了会儿话,方才动身回城。
回到驴肉胡同时。家中除了下人之外空无一人。
除她之外的两位主子爷,一个在咸安宫官学上课,一个在宫中当差,都不到回家的时辰。
冯霁雯回了椿院。换了身儿舒适的中衣,倒头先睡了一觉。
抄棋谱这种活儿不光费体力。更费脑力与注意力,人长时间处于注意力极度集中的状态中,一旦松懈下来,是最容易感到精神疲惫的。
秦嫫还当她是昨夜在静云庵里不曾睡好。恐她睡不安稳,便叫丫鬟们连同着自己都退了出去,只留了个小醒守在一旁看着。
冯霁雯这一觉直是睡了一个半时辰有余。
醒后洗了把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