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才是眼前的重点。
和珅见她浑身上下充斥着一种‘好汉做事好汉当’的气息,不由有些想笑。
“夫人多虑了。”他说道。
见他这么一副泰然处之的模样,冯霁雯微微皱了皱眉,“此话怎讲?”
“夫人今日在淑春园中虽将那块来路不明的玉佩示出,可归根结底。当时在场之人的注意力都在八阿哥丢玉这件事情上。而真正经手细看过这块玉佩的只有那两位嬷嬷——她们当时认不清那块玉佩,事后又如何能有理由‘认得清’呢?”他不疾不徐地说道。
冯霁雯被他说得一怔。
对啊……
那块本不是八阿哥的玉佩,却被她们误认为是八阿哥的玉佩。这为一个‘认不清’。
纵然日后这块玉佩真的出了什么问题,可一不在她身上,二没有证据证明就是她在淑春园中所示出的那块儿……纵然有人怀疑,却也根本没办法将脏水硬泼到她身上来。
她长这张嘴是干什么用的?
到时有的是理由来为自己洗脱啊。
想通了这一点的冯霁雯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句“笨!”
秦嫫则是在一旁满脸费解。
奇怪。
平日里见太太做事。也可称得上一个干净利落,妥当周全的。可怎在大爷面前这么一比,就弱得不行了呢?
或者说是大爷的处事角度跟太太不同。
大爷比较擅于从外人想不到的地方来着手解决麻烦,抽丝剥茧一般。
秦嫫这边正暗暗拿夫妻二人作比较,冯霁雯却是想到了另外一处关键来。
“可若这小兔崽子是个通缉犯。日后被抓着,反过来供出我包庇他,可怎么办?”不是她心胸狭隘。而是一个在她跟前住了大半月,连一句实话都没有的小白眼狼儿。她还要怎么来说服自己信得过他?
“这一点夫人顾虑的极是。”和珅颔首,暗忖了句自家夫人绝不算笨,只是有时候思考问题的方法单一了些而已。
不过这也正常,人在想事的时候,往往都是只按着一条思路走到底的。
不是人人都像他,习惯将事情的方方面面全部想透才觉得安心。
“但夫人也不必担心。”他笑微微地说道:“我想,阿炎绝不会的。”
绝不会?
冯霁雯不知他怎会如此肯定。
她刚要问一问为什么,却见他转回了头来看着她说道:“夫人放心,此事自有我来处理,必不会再出任何差池。”
他眸色清朗,口气却尤为笃定。
话说到这个份儿上,冯霁雯便知他是不希望自己再多问了。
通过这些时日以来的了解,冯霁雯心知他虽时常爱开个玩笑,但在面对正事时,从不是个会轻言许诺的人——眼下他既这么说,想必定是已有解决的方法了。
冯霁雯犹豫了片刻。
“对于阿炎的身份,我们到底也只是猜测而已。”她看着他说道:“不管怎么做,足以自保便可。”
和珅闻言思索了片刻。
自保便可。
另一重意思便是,不要去伤害阿炎。
他不禁笑着点头。
虽然他做事讲求的向来都是万无一失,人情二字一直都被摆在最不起眼的位置。
但这个阿炎,他完全没有理由去伤害这个孩子。
相反,他或许还要不露声色地帮一帮他。
因为,他家夫人这场善因,可不能白种了。
受了这么大一场惊吓,不捞点什么回来,未免就太吃亏了。
和珅垂眸吃茶,眼中笑意盎然。
他真是……娶了个福星回来。
只是这个‘福星’却满心觉得自己惹了麻烦,久久无法释怀。
……
今日淑春园内八阿哥丢玉一事,在宫里几位主子们的示意之下,并没有被大肆传开。
中间冯霁雯被误解一事,便也未有被太多人提起。
可今日这场赏花会带给诸人的后续影响,却是一桩桩、一件件地逐渐冒出来了。
先是章佳吉毓被家中再次禁足。
这次禁足直接禁到了七月选秀。
阿桂也因此而发了脾气,训饬了大儿子和大儿媳管教不严,教出了这么一个行为不检的女儿,阿迪斯和瓜尔佳氏夫妻二人因此吃了挂落,阖府上下大半日的气氛都是紧绷绷的。
“临走了也不能叫我省一省心。”书房中,阿桂连夜整理着文书等物,摇头无奈自语叹息。
唯一一个还算满意的孙子,近来也不知为何变得颓唐了起来,他思前想后,只能将原因归咎到了咸安宫官学里。
想来应该是官学里的学业生活太过安逸了,孙子跟着那些不求上进的旗下子弟们相处的太久,沾上了他们身上的坏习气。
章佳家传到这一辈,他对两个儿子都不算满意,一个太文,一个太武,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把这些小辈们翻一翻,阿桂如今最看重的便是韶九这个孙子了。
啧,打小看着一点点长大的好孩子,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呢?
好在发现的早,刚有要走下坡路的迹象,如今应当还有希望能够掰正的回来。
阿桂细想一番过后,做出了一个决定来。
他招来了仆人,吩咐道:“去一趟长房,让老大立即过来见我。”
他要跟阿迪斯这个做阿玛的商议商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