旗民不通婚,这是大清朝巩固八旗势力的手段,更是一项难破的规矩。
“可是,也不是没有先例的不是吗?”紫云看着冯霁雯,一幅渴望从她这里得到希望与赞同的口气说道:“且不说远的了,单说我二表哥与袁小姐,不就是一旗一民吗?而且还是皇上亲口订下来的。”
冯霁雯眉心动了动。
这怎么能一样?
当年皇上之所以赐下这桩亲事,必然是出于自己的考量。
况且……眼下两家暗下已达成了共识,眼见要解除婚约了。
只是大约还要等阿桂回京之后,同袁守侗一起去圣前禀明原由,得乾隆点头恩准之后方可对外宣布。
冯霁雯未有在此事上多做置词,稍作思忖了片刻后,再开口却是与紫云问道:“旗民不通婚的规矩不是那么好破的,可前提是……你们二人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了?”
这才是最关键的。
紫云闻言面上即刻一红。
她咬着下唇,手指用力地绞着丝帕,分外局促地摇了头。
“并没有……他尚且不知道我的心意。”她垂着眼睛小声说道。
冯霁雯愕然。
那就在这儿一本正经地忧愁着旗民不通婚了?
吓得她还以为已然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了呢。
“我这不是……早做准备么?”紫云似想象的出冯霁雯此刻的心情一般,满面通红地说道:“他还未娶妻,倘若是八旗子弟的话,我大可让额娘托人暗下说合一二……如此一来,也能省去好多功夫了。”
冯霁雯闻言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天呐?
看上了,就直接让人去男方家说合?
这功夫省得……也果真是没谁了。
冯霁雯一时间竟觉无言以对。
“可他不是啊……这就难办了。”紫云继续道:“可我还是没能忍住跟额娘说了,额娘痛骂了我一顿,说让我收起这不该有的痴想来……”
还训饬她万万不能步冯霁雯的后尘,抹黑国公府的脸面。
当然,这句话紫云是断不会对冯霁雯提起的。
“她非但不同意。还和阿玛商议着尽快将我的亲事订下来……日后的议亲,只怕不是我不同意便能够作罢的了。”紫云此时才彻底地露出了愁容来,“早知如此,我便不同她说了。”
她就是因为这个。昨晚才没有睡好的。
由此看来捷径当真不是那么好走的,稍有不慎,不仅走不成,且还要变成崎岖的弯路。
可真是个血淋淋的例子。
冯霁雯同情地看了一眼这个天真的姑娘,稍作犹豫了片刻之后。方才问道:“你说的,该不会是刘鐶之吧?”
紫云惊讶地抬起头来看着她。
瞪圆的眼中是一句大写的“你是如何得知的?”——
果然是。
冯霁雯轻轻叹了一口气。
紫云仍旧一脸惊异地看着她。
“你之前非得坚持要去咸安宫官学看学子们考核,待到了考场却不是为了去看你二表哥。”冯霁雯失笑道:“后来在茶室中,又说自己想嫁之人必然要有才华。今日又提到,他并非旗人……咸安宫官学里的学子们不在旗下的,颠来倒去也就只有于齐贤和刘鐶之了。难不成,你喜欢的是吃花酒打死人的于齐贤吗?”
稍用点心思,便猜得出来了。
紫云听罢自觉无言以对,唯有低声道:“我倒不是刻意瞒你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其实你纵然猜不出来。我今日也打算告诉你的。你还记得那日香山枫会吧,我不是跟着二表哥进了枫林么,后来不仅是将他跟丢了,还在枫林中迷了路,转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没能转出去。后来大约是诗会散了,刘公子带着小厮来枫林中赏景,我向他问路,他说林中小道岔路众多,怕是不好走,便将我一路送出了枫林……”
当时便存了一份莫名的好感。后来忍不住打听了一番他的为人作风,加之又偶见了两面,起初的好感转变成了情窦初开的情愫,便一发不可收拾了。
冯霁雯听罢这些。倒没有怪她之前未有同自己讲起这番心事,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说出口的秘密,并没有什么好去不高兴的。
是以她并没有再问太多,而只是询问了紫云眼下打算怎么做。
看这模样,只怕是不会因为家中一句不同意,便轻而易举的死心的。
“我也不知道……”紫云蹙着眉。低声道:“且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今日能跟你说这些出来,我已是觉得轻松不少了。”
这种秘密压在心底,既甜蜜又辛苦。
“那你要记住,不管如何,也不要做出有损自己名誉的傻事来,知道吗?”冯霁雯最后叮嘱道。
紫云静静看了她片刻。
后忽然开口轻声说道:“月牙儿,有你这么个朋友,真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小姑娘虽是初陷****,却也不是完全失了理智的,眼下经冯霁雯的提醒冷静下来,更是不能再清醒。
这个时候,身边人的一言一行,对她的影响都是极大的。
今日冯霁雯对待此事的反应,也极大一方面左右了她的思维。
只是,心底存下的那一份情愫,到底不是那么好解的。
只有他,才解得了。
……
初掌灯,偌大的阿桂府中气氛仍旧有些紧张。
长房的大小姐昨日在香山别苑里闹出了那样的事情,外面各种流言指责漫天飞,说她小小的姑娘却生出了一副如此阴险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