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马重羽听了后卿这话,果然收回了视线。
这是一个阴阳家秘而不宣的事,外人一般鲜少知晓,如今却被他这样大剌剌地讲出来……
巫马重羽毛不置可否,但心底却有一丝不喜,他轻轻一转伞柄,伞橼转动,橼尖上垂坠的串珠相互撞击,一股黑雾之气从中漫爬而出,紧接着嘎——一声尖锐叫声。
众人惊悚望去,只见黑伞的伞面“扑椤”地争先恐后飞出黑色的乌鸦,一只、两只、三只……不一会儿,便有几十只乌鸦的数量,它们拖着长长的漆黑尾毛,直向周围天空刺啦一下飞去。
触目可及的灰蓝天空一下被其乌压压给占据满了,天下霎时看起来一片漆黑阴冷。
巫马重羽歪着黑伞,眉目仍淡,但眼底划过一丝趣味,吐词道:“我的白鸦最喜欢有水的地方了,便让它们陪你的水龙好好玩玩吧。”
下一秒,天空的乌鸦全部展开翅膀,一俯,如箭般,快如黑色虚影射下,而这时那些被巫马重羽平息的水珠再次如死灰复燃般集汇在一起,但这次却没用了,这些乌鸦的速度与尖锐程度远甚一般箭矢,一下便将其戳得千疮百孔。
后卿一扬臂,一条“水龙”在其身后重组了身躯,它高高仰起头颅,两须长长地飘动,栩栩如生,它张开嘴,喉中喷出水炮朝着聚集成群的乌鸦砸去。
当即便有十几只聚在一块儿的乌鸦被其砸中,掉落地面便化成一堆黑雾散了去。
巫马重羽偏了偏伞橼,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地面,银月灰眸,不与日光争辉,却有着独属黑夜的神秘与力量。
“如此不济啊。”
这时几只“白鸦”落在了他的伞橼上,他伸手一拽,直接掐爆了一只。
忽地其余“白鸦”,再度发出嘎——地一声高亢尖叫,下一秒,这些“白鸦”一化为二,身躯变小了,羽毛不再是黑,而是带着一点紫蓝色,长喙与爪子也变得更加尖锐,似吹毛利刃。
再次发动攻击时亦能察觉到它们的不同,若之前形容它们像子弹、像弓箭,那如今则升级为小型炮弹,根本不给水龙有愈合的机会,便将其的身躯啃啄得千疮百孔。
后卿知道巫马重羽有看穿一切阵术的眼睛,再放一条水龙也是没有用了,见水龙消失,便画地为牢,在四周围做一圈水结界,不让这些乌鸦靠近。
巫马重羽见他改攻为守,这种防御型阵术不如攻阵那般锋芒毕露,想看穿其破阵还需费点功夫。
他道:“这般枯守有何用?它们是不知道疲倦,可你呢?**凡胎,这般又能撑多久?”
只见那些“白鸦”不断地撞击着水界,而在水幕之内的后卿见着阵法摇晃,但也并非毫无办法。
他对巫马重羽道:“你的控鸟术的确令人惊叹,可你讲它们不知疲倦,这其中的真真假假谁又能说得清呢?”
随着他这一声落,只见周遭的环境徒然变化,所有人包括一直在战斗之外的孙鞅等人也一下被拉入了一个奇异又危险的空间。
他们有人感觉自己一个精神恍惚,便置身一片汪洋大海,他们在水中浮沉飘流,在溺水之际,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
有人一睁眼,便感觉四周吹过一阵扑面而来的热风,他们茫然又惊慌地打量着四周,只见方寸之地的岩石正在碎裂,而地底下翻顿着火红的熔岩,天地崩裂,许多人失重掉落,都纷纷拉扯着嗓子发出声声悲鸣惨叫。
巫马重羽紧攥了一下伞柄,以真气散音道:“别中计了,这只是一场幻境!”
虽然他们都听到了,可是这种即将死亡的感觉太真实了,除了意志力特别坚强之人能控制自己意守丹田,不为外界所影响之外,其余之人都陷入了自己的幻境当中,遭受着幻境当中的灾难而逐渐失去了神智。
而孙鞅还有郸妲婆、郸芸娘跟梅玉四人却是早最醒来的。
巫马重羽提醒了一声之后便盯着后卿,能自救者便能活,不能自救者他也没打算管了。
“你看,你的白鸦的数量好像在逐渐减少,真正不知疲倦的只是幻影。”后卿道。
巫马重羽闻言,顿了一下之后,方叹息道:“论布阵施法,我的确是甘败下风。”
其实巫马重羽以控鸟术所操纵的真正白鸦不过十几只,其它都是以阴阳术,以重幻之影而铸,其影可纵可放,可藏于寄身,亦可分之体外,但它们的力量只有真正白鸦的三分之一,并且它们的力量全是来自于巫马重羽身上。
而后卿正是看穿了这一切,他知道自己的阵法是困不住有“真实之眼”的巫马重羽,当然他的目的也不在于此,巫马重羽的“重幻之影”讲穿了亦是一场幻术,只是这一场幻术碰上后卿的幻境,便相当于孙子遇上祖宗,后卿的幻境成熟便能困住这一群幻鸦,令一切重现原型。
巫马重羽从伞下伸出一只白得发光的手,指关节微微弯曲,一只“白鸦”便敛羽落于其上,他目光像手一般轻梳其毛翎。
“之前便听闻过鬼谷后卿的名号,心想着这怕是一个难对付的人,如今真正交上手了,才能体会其中含义……”
他扬了扬手,“白鸦”便跃上其黑伞上,慢慢融入其中。
“只是可惜了,你能看穿我,又焉知我不曾看穿你。正如你能拿得出手的我这边恰好还能应付,而我拿得出手的,只怕正是你的最薄弱之处吧……鬼谷后卿。”
巫马重羽便手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