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稷讲完,便越过她前去牵马,召令一众休整的骑兵启程。
几日行程匆匆而逝,待他们一队人赶回至咸阳城时天色近暮,只见城门前的官道上远远便站了一群人,城墙下也停靠了不少马车,城门口处行列两队甲士警戒。
这都是来迎接赢稷的人,其中有稽婴、越子谏一等朝官大臣皆在其中。
赢稷领着一众骑兵驭马停下,他不含任何情绪的视线扫过他们,众人忙下礼跪拜。
“下次莫再这般劳师动众了。”
赢稷收回目光,仅留下这样一句不知是体贴还是不满的话,便令城将大开城门,一众骑兵策马而入。
而被留下的一众听那隆隆马声已远去,便纷纷起身,他们相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挺忐忑的。
此番出城来迎接于御驾,也不知是做错了还是做对了。
稽婴却是这些人之中表情最为放松的,因为他方才看到了“陈焕仙”亦随着主公一并归来了,如今看来墨家一事已算圆满解决,接下来他们只需花费些时间来肃清朝政与那些心怀异念的不安份子,便可安安心心地赴六国会盟了。
虽说他因主公如此肆意妄为,不顾身体便去“报仇”一事感到颇为头痛与担忧,但眼下至少人已平安完整地回来了,计较再多也是白搭功夫。
他拿着骨扇轻拍着掌心,面上噙着怡人的微笑,嘴里清唱道:“妙,于妙哉,天遥远于毕方,黄土之下,众魂必壮兮”
“丞相,你怎如此好心情地唱起词来了?”赵子谏奇怪地问道。
稽婴笑睨了他一眼:“你不必管这事,我现在便进宫一趟,你们都一并散了归府吧。”
稽婴掉头便上了马车,由着车夫驭车进宫见秦王。
而另一头,一回到秦宫,陈白起便与赢稷请辞了,她正准备接回姒姜一块儿明日回齐国,却不料在当晚收到了竹筒传件,传信的密探乃田府的人,他说孟尝君已于昨日启程前往秦国,让她哪里也别去就在秦国等着他与之汇合,他们将一同与秦王出发至魏国首都大梁。
陈白起没想到孟尝君还有此等超前意识,她这边还没有传信完成任务,他便已经做好万全准备了。
陈白起问那传信之人,田府可有放了樾麓书院的一众师生弟子,传信之人道:“君主已放了人,并且此次沛南山长与其大弟子卫溪、书院先生张仪等亦一同来秦。”
陈白起闻言便禁不住猜测,山长他们是自愿还是被孟尝君胁迫而来这一趟?
这事估计得他们来了一问方可知,若真是孟尝君威迫,她定会想法放他们自由离去。
打发掉了传信者,陈白起便去见了姒姜,他从床上起身坐起。
至这一趟回来后,姒姜便一直幽怨地嗔瞪着她,轻易绝不允许她离开他一步。
她自知姒姜这是在变相的“撒娇”,表示他又被抛下的不满,于是她便能哄则哄,顺便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都细致地给他讲了一遍。
当然,她将受的伤这事给忽略过去了,反正她身上的伤基本上都好得差不多了,而她手上的伤痕只要稍微遮挡一下便能够掩饰过去。
“这么说来,你如今已是墨家的钜子令掌印者?”姒姜已卸下脸上与头上的伪装,一张惊为天人的脸在烛光下美得眩目晃眼。
陈白起虽自认是一个不为美色动摇之人,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笑眯眯地颀赏着美人动容的脸,一边道:“这还有假?”
“那你有什么打算?钜子令掌印者可否有号召天下墨者为其效力的权力?”姒姜一双星河灿烂的眸子眨了眨,他对墨家的事情了解并不多。
陈白起闻言失笑:“能真正号令天下墨者的乃钜子,并非一个钜子令掌印,不过掌印能令其达成三件事情。”
“三件啊。”姒姜若有所思地颔首。
陈白起又道:“我已允了一件给姐夫了,只是不知道他打算做什么。”
听到陈白起提起姬韫,姒姜便问道:“他还好吧?”
陈白起道:“嗯,还算可以,只是墨侠枭部刺杀秦王一事估计难免会牵扯到他,到时候我会再想办法替他脱罪的。”
姒姜偏了偏头打量她,一头柔顺似绸的发丝滑落于肩,他支颐于床,慵懒道:“你可问过他为何一定要杀了赢稷?”
陈白起无奈地耸耸肩:“他始终都不肯说。”
姒姜理解地点了点头,又道:“此番你于墨家也算扎实了脚步,若能取缔了周梁成为墨家统领之一,墨家便能成为你最坚实的后盾了。”
陈白起却没有这样乐观,她道:“墨家的势力并非如此简单,我始终觉得我还不曾摸索到墨家最深层的部分,不过这事亦不急。”
姒姜忽然撑起身来,靠近她,他盯着她的眼睛像在辩认里面究竟藏着些什么。
“其实这么久以来,我始终不明白,你并非一个贪恋权势与名声之人,那你为何要掺与进这天下的纷争?”
陈白起大方地任他看着,她道:“这是一个不能与人说的秘密。”
说完,她便伸手推开了他,站起身时忽然想起什么,她回头道:“你见过姒四了吧,他应该将我的话带给你了。”
姒姜被推倒在床塌被褥中又重新爬起来,他随意挥了挥袖,有些意兴阑珊道:“他没有来见我,只托人送了信。”
陈白起顿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