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通”兄弟两人围攻之下本已束手束脚,又担心瓦岗大军和“燕云十五骑”赶来,心是慌乱不已。再战得片刻,终于露出了破绽,被古天乐一锏击脖颈,双目圆睁,倒地“身亡”。
“魏通”刚“死”,只听“驾、驾”的声音不绝于耳,却是十八骑其余的人马数赶来。隋军见主将身亡,敌方援军又到,惧意大增,战意全消,纷纷丢盔弃甲而逃。
“爹!”“姑父!”郑伊健和古天乐双双抢上,一人一边扶住了李保田。李子雄则持着槊守一旁。
李保田见隋兵已撤,胸强撑的一口气一散,一张脸登时惨白如纸,颤巍巍的伸出手将号角递给郑伊健,气若游丝道:“成儿,十八骑交给你啦,不要再杀戮啦。”气息不继,说罢便轻轻咳嗽了几声。
郑伊健见“父亲”受伤太重,竟似临终遗言一般,不由泪水涌出、心冰凉,面色沉痛地接过号角,屏息吹响,算是完成了这一交接仪式。苍凉深沉的呜呜声登时响彻夜空,如泣如诉,这深夜听来分外悲凉。
李保田嘱托完毕,心力一松,不胜疲倦,缓缓闭上了眼。古天乐见李保田面无血色,端的是心惊肉跳,急道:“姑父,跟我们回瓦岗,我们给你疗伤!”
李保田的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轻轻摇头:“不,我是大隋的靖边侯,绝不入……反贼之地……”说着气息牵动,又咳嗽了几声。
郑伊健和古天乐心里哀痛,声音哽咽,都大声唤着李保田。一旁的李子雄听闻此言,面色微怒,提了槊转身就走。
李保田气息微平,伸手去握古天乐的手,轻声叫道:“叔宝……”古天乐忙将李保田的手紧握手,只觉入手冰凉,自己的手也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李保田却缓缓转头,望向郑伊健,低声道:“成儿,还有些事,要转告你……”
古天乐见李保田身受重伤,又不肯进瓦岗救治,生命垂危之际,定有许多话要对“妻子”和“儿子”说,当下强忍住心头悲痛,跪地上向李保田夫妇躬身道:“姑父、姑母,受叔宝一拜!”说罢拿起双锏,起身离开。
“罗夫人”早已泪水涟涟,泣不成声。郑伊健见了父亲情状,又听到“母亲”的哭声,心寒甚,惊悸无比,不敢相信“父亲”竟就要离自己而去,眉毛紧紧拧成了一团,颤声道:“爹,不要啊……爹!”慌忙将李保田的身体轻轻放倒地,好让他舒服一些。
只这么动得一动,李保田便已喘息不止,面色加苍白。郑伊健紧紧握着李保田的手,只是一声声唤着爹。
“罗夫人”低头垂泪。十八骑静默无声,旁边跪成一排静静地望着李保田。
李保田的眼神开始虚浮涣散,他望向儿子,声音轻的好似要飘散到空气:“你和叔宝一样,有自己的理想,有自己判断是非的标准,爹都明白……当今皇上失德……咳、咳……但身为朝廷重臣,重要的……就是忠……皇上有何不对的,我们可以上书……咳咳咳……为什么一定要抛头颅……洒热血……大动干戈,生灵涂炭……难道这些……就是你们年轻人的理想吗?”
郑伊健双眼红肿,一想到对“父亲”讲过的那些话,又是后悔又是心痛,手握得紧,轻轻摇头:“爹,成儿没你说的那种伟大理想,我不过……来这里是……”
“罗夫人”见郑伊健停住了不说,又见他神情痛楚,以为他有不得已的苦衷,轻声问道:“什么?”
“只是为了个‘情’字……我不辞辛苦,背井离乡,只是想和冰冰一起,因为跟她一起我很开心。我知道,我这么做,太自私……”郑伊健眼神酸楚迷离,呆呆地望着虚空,越说越是痛心,越说声音越小,到后几至不闻。
李保田眼突然多了一抹柔色,向郑伊健道:“成儿,你爹我虽然愚忠,但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什么是侠义心肠……拿出来……”说着眼睛望向了“罗夫人”。
“罗夫人”轻声道:“我知道。”从身旁包袱里又拿出了一个小包裹,递向郑伊健。郑伊健接过正要打开来,李保田突然激烈地大咳几声,挣扎着想要坐起来。郑伊健忙停了手里的动作,扶起李保田,让他靠自己怀里。
李保田的眼皮渐渐沉重,强撑着一口气道:“成儿,里面装的,就是单雄信家人的骨灰……我将其家人的尸体火化了,你交给他们……还有,我自小长于大漠,我死后,你将我葬于大漠……”李保田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干涸嘶哑,听来令人心惊。
郑伊健大声痛哭,一面伸手抚着李保田的胸口一面道:“爹,爹……你不会有事的!”
李保田喘息几声,续道:“成儿,你要记住,千万不要做有辱家门的事……要造反,都要造的有声有色……”
一行泪水郑伊健脸颊缓缓流下,郑伊健胸闷气堵,极力忍住,点头道:“我知道了。”
“忠义两难全……忠义……两难……”李保田喃喃叹着,还未说完,双眼阖上,头一偏,已然气绝。
“爹——”
“老爷——”
“罗夫人”和郑伊健同时悲声大叫,紧紧搂住了李保田的身子,郑伊健痛哭道:“爹,成儿不孝,成儿不孝啊——”
十八骑默默地站起,向李保田跪拜敬礼,即使心头哀痛,可此时此刻也是井然有序,丝毫没乱了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