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呢?我阿爷现在哪儿?”吴茱儿急地跳脚,没看见人,她哪儿能放心。
甲二干瞅着王婆子,脑门上直冒汗,王婆子倒是会装相,随口编了瞎话:“你爷爷在县城里,他不是伤了腿嘛,我和你甲二哥从牢里把人接出来,就送进医馆里去救治了。他眼下不好挪动,这不是我们俩怕你担心,先赶回来了,你快回去收拾收拾,同我们一块儿进城去吧。”
吴茱儿闻言,二话不说往家跑。
甲二冲王婆子道:“完了完了,老头子没回来,别是死在路上了罢。我看咱们俩拿着钱赶紧跑吧。”
王婆子啐他一脸唾沫,左顾右盼,小声骂道:“跑什么跑,一没拿回卖身契,二没通关的路引子,能跑到哪里去?等她回江宁告咱们一状,到时候主人家派人捉拿,你和我就死定了。”
甲二吓白了脸:“那怎么办,要不告诉她实话,把那一千两银子还给她。”
王婆子面色阴沉,捂着胸口藏的银票,一千一万个舍不得,犹豫了一下就有了主意,恶狠狠地说道:“一不做二不休,你听我的,咱们不必跑,这钱照样拿!”
说着她揪过甲二的耳朵,如此这般安排。
甲二越听脸越白,结结巴巴道:“这样会不会太狠了,咱们只是求财,有必要弄死人吗?”
王婆子两眼污浊,尽剩下贪婪:“那一千两银子你还想不想要。”
“......要!为甚不要!”比起这好大一笔钱钞,一条人命值什么!
两人一拍即合。
吴茱儿全然不知她已然成了别人眼中待宰的羔羊,她回家嘱托了芳丫照顾吴婆婆,换了身上的新衣新鞋,还是穿着她阿婆编的草鞋最舒服,又收拾了一个小包,给她阿爷带一身衣物,就匆匆出了家门。
王婆子和甲二把她哄出门,催着她上路了。离开宝山镇,去往句容县的路上,吴茱儿几次问询吴老爹的伤势,都被王婆子糊弄过去。
前面一段大路上有行人,他们没有动手,等到了一条小路上,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望不见行人,王婆子这才向甲二使了个眼色,趁着吴茱儿闷头往前走,偷偷解了拴骡子的麻绳,绕到吴茱儿背后,猛地将她扑倒!
“啊——”她刚叫了半声出来,就被王婆子拿汗巾子堵住嘴,和甲二手忙脚乱地将她捆起来。
吴茱儿见此变故,她先是吓傻了,反应过来就拼了命地挣扎,又踢又踹,却不敌甲二力气大,被他们两个拖到了一旁的乱树林子里。
吴茱儿叫他们勒着脖子揪着头发拖行了半里地,去了半条命,一声呼救都喊不出来,直到前头探路的王婆子在林子深处找到了一个土坑,招呼甲二将她捆个严实,丢了进去。
这土坑比她人还高,她闭着眼睛一头栽进去,晕头转向中听到他们两个在上头说话——
“把她扔在这儿,隔个几天就没气儿了。我们一同回去禀报,就说她卷了钱财偷偷跑掉了。回头就算那老头子活着回去发现他孙女儿不见了报官,找着她的尸骨,也赖不着咱们,只当她遇见了打劫的土匪。等这阵子风头过去,咱们再悄悄把银票兑了。”这是王婆子的声音。
“我看这样不保险,万一她爬出来怎么办,要不我们丢几块石头下去,把她埋了吧。”这是甲二的声音。吴茱儿记得她被关在柴房那几天,这个人给她送过水送过饭,没想到要起她的命来,竟毫不含糊。
听他们说话,她顿时明白了前因后果,原来这两个人是要谋财害命,为着那一千两银子,居然要杀了她!
她一时目疵欲裂,悔恨交加,然而她忍住了浑身剧痛,一动不动地伏在坑底,就好像真地晕死了过去,因为她知道,一旦他们填上了这个坑,她必死无疑。
“算了,废那力气作甚。等到天黑,这郊外有野狼野狗出没,将她一顿吃了。”
王婆子嫌费事,看着坑底形同死人的小丫头,料想她也爬不出来,叫上甲二,两人拍拍身上的土灰,转身离去。
吴茱儿听着他们的脚步走远了,才敢动弹,可她试了几回都没能爬起来,啃了一嘴泥巴,无力地缩成了一团。
...
日落西山,天色渐渐暗下,山上的狼嚎声远远地传过来,吴茱儿浑身发冷,终于是恐惧压过了一切,小声地啜泣起来。
“哭什么哭,没出息。”
头顶传来一声低斥,吴茱儿眨巴掉两滴眼泪,傻乎乎地仰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突然出现在土坑边上的那个人,他就像是从天而降,穿着一袭滚滚无边的黑袍,有如一团乌云坠地,项上的斗笠垂下一层黑纱,半遮住面孔,就那样低头看着她。
“那天晚上你没有跟我走,后悔了吧。”
吴茱儿听见这一句话,犹如梦中惊醒,一下子便猜到了这个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是谁——
“唔唔唔!”鬼爷爷!
太史擎蹲下来,看着她搞的狼狈不堪的样子,眼中一团恼火,按下了臭骂她一顿的冲动,沉声道:
“求我,求我就救你。”
“嗯嗯嗯!”求求你!
太史擎浑身舒坦了,弯下腰探身入坑,长臂一伸就把她整个人拎了出来,先扯掉她嘴里的汗巾子,看到上面沾满了口水,嫌弃地丢到一旁,拔剑“唰唰”两下挑断了她身上的麻绳。
吴茱儿趴在地上,弓着腰咳嗽一阵,缓过气儿来,知道自己得救了,想也不想就冲那人磕头拜谢。
太史擎眼明手快地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