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摩国则有自号纯阳真仙,全真教主的莽新天雄力自视。惟我独尊,连草木都遭其戕害。昔时武则天妄自尊大,不可一世。下诏是御苑百花一夜之间尽皆开放,独有牡丹不惧淫威,安之若素。武则天老羞成怒。将牡丹贬谪千里,移居洛阳。莽新天的骄狂无知又胜过武曌。”
前古部族多以神兽为图腾,仙道昌明则以花为徽志。故而三界万国多择取一种花卉称作国花。这在小国寡民、物产微薄的仙国当然易于别择,而中夏花种何只千万,享有盛名的也不下百数十种。想要选择一种作为徽志颇难取舍。
原本牡丹有花王之名,又曾抗拒至尊,洵有王者宁折不弯的气度。但周敦颐《爱莲说》曾予以品评,说“牡丹者,花之富贵者也。牡丹之爱,宜乎众矣”。
这种论调一出。牡丹俨然成了富贵门庭、无识庸众的象征,文人学士更无人称道了。
相反,梅花却日渐崭露头角,成了文人学士争相吟咏的对象,足以和牡丹分庭抗礼。
梅花和松、竹合称‘岁寒三友’,和兰、竹、菊号为‘四君子’。向以傲骨冰清著称于世,比起兰、菊、荷、桂之类自是稍胜一筹。
众香国中,梅花是惟一可以和牡丹一较长短的了。
莽新天平生喜欢附庸吟咏者甚众,无非是夫子自道罢了。莽新天当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他模仿陆放翁的卜算子写了一首,十分肉麻不通。
按照才子佳人的通例,梅花仙子看到这首大表歆慕的小词应该有所表示,莽新天手眼通天。颂声如潮,他的治下就算道路以目都要治个腹诽的罪名。
梅花仙子识相的话就应该自荐枕席,到时莽新天龙颜大悦,别说国花就算君后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所谓盛名之下无虚士,梅花仙子得了几多文人雅士的青眼,像林和靖。姜白石,陆放翁,哪一个都是冠绝一时、名留千古的大才子,文墨佳题浸润骨髓,神魂中自然留下烙痕。
就像庙中的神像,看似个泥塑木雕,多少人对他低头膜拜,自然具有了神灵的威严。
其实莽新天骨子里是很讨厌梅花这种傲骨的,他的词肉麻不通也就罢了,对梅花的贞刚也无一语道及,无非是说她不合时宜,孤僻而不驯顺,所以由始至终都没有钦定梅花为国花。
龚定庵《病梅馆记》讥评的就是这种心态。许多人喜爱梅花和喜爱牡丹的心态别无二致。无非逢迎时流,显示格调罢了。他们所谓的喜爱也只是拉杂摧烧,也满足自己变态的审美和难以启齿的私欲。
莽新天对梅花不肯屈从怀恨在心,别有用心的说:“梅花当以曲为美,直则无姿;以欹为美,正则无景;以疏为美,密则无态”。
无知苟且,曲学阿世之流,于是奉若纶音,“斫其正,养其旁条,删其密,夭其稚枝,锄其直,遏其生气”。名为爱之,实则害之。平民百姓缺乏智识,好比泻水置平地,驱之东则东流,驱之西则西流,毫无自主的能力。这样一来,天下的梅花都遭了荼毒病害。
古长鸿感叹道:“当莽新天之时,凡是中其忌讳的都惨遭荼毒,虽不只梅花一种,而梅花这种倔傲贞刚的品格被害尤甚。师尊眼见群魔乱舞,举国上下,乌烟瘴气。长此以往,梅花有亡种的危险。这才甘冒奇险,潜入游魂宫盗取九龙盏,借助法宝中的少阳之气,帮梅花仙子修复花魂,调养元气。”
明钦听他说了许久,方才明白天禽上人盗取九龙盏竟然牵连着这么一桩花种惨祸。对莽新天的倒行逆施感愤不已的同时,于天禽上人不由肃然起敬。
便是晏轻舞这样事不关己的人也觉得殃及草木是大煞风景的事,莽新天狂悖无人理真正做到了虐流天下,毒尽苍生。
狐虺二怪只关心九龙盏的下落,对梅花的遭遇甚觉无谓,追问道:“说了半天,九龙盏到底在哪里?”
古长鸿哑然失笑,嘿然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两位怎么还不明白。九龙盏是师尊盗出来救治梅花仙子的,东西当然在梅花仙子身边。不过她可是天庭授箓的司花仙子,两位若要抢夺九龙盏,还是仔细考量一下为好。”
花木也是三界有灵的物种,凡是有灵之物都会有仙人司掌。据传掌管三界花卉的是百花仙子,她麾下各个花种又有花仙统理。这些花仙都是各种花品中蕙质兰心,修炼成人的。
花木相较之下没有行动的自繇,许多花品鲜艳烂漫、万紫千红,极能赏心悦目,但往往花期短暂,朝生夕死。世人喜欢将名花和美人相比,红颜易逝,自然深致惋惜。
花木有灌木和乔木两大种族,乔木的寿命要长许多,修炼成人的也相对较多。但乔木容易遭到人类砍削,用来制作器用。庄子就对这种命运深感同情。
总而言之,花木由于普遍没有自卫的能力,遭到五虫侵蚀的很多。在三界地位低下,甚至不入六道轮回。修炼成人的相对较少,而且性格平和,与世无争,就算修成人道也很少为害,应该是相当让天庭放心的。
对花木的管理也比较简单,除了百花仙子和各种花仙,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府司了。
但人类对花木确有一种偏士赋予人格,立时声价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