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材合上就意味着要起棺了,几根木楔被分别钉进了棺盖,两股粗麻绳打好“8”字结,抬棺材的木棍是有讲究的,得用活木,也就是刚刚砍伐下来的新鲜木材去皮,我们土话叫“杠”!
所以有把两人吵架也叫做“抬杠”,这个杠并不是个好东西,抬棺材的,得有碗口粗细。前面两个男人,后面两个男人,架在肩膀上就等查文斌一身吆喝:“起棺,上路!”
手中一把黄纸漫天散去,女人们孩子们顿时哭作了一团死死抱住那棺材,这也可以理解,毕竟这是在家里的最后一刻了,只要出了门就再也不会回来了。该走的总是要走的,这都是晚上快九点的光景了,外面漆黑一片,这隆冬季节的不知道啥时候下起了雪,打开大门一瞧得有快半掌的厚度。
那打头的也就是那个管事的,我们管他叫做“指客”,这婚丧嫁娶的,主人家是无暇顾及太多的,都会请个人来做总指挥,这个总指挥得从喊人帮忙一直跟到整个葬礼结束,不算轻松的活儿,能干这事儿的多半都是当地的小能人。
那指客负责带路去坟山,也捎带负责照明,那矿灯打出去白茫茫的一片,这家伙要抬着棺材上坟山,是个人都得皱眉头:“嗨,这天气说变就变,瑞雪兆丰年啊!”
胖子搓着手笑道:“兆丰年?嘿嘿,我瞅着怎么这白花花的一片跟今儿个挺搭,出丧的时候来场大雪,这是存心不让人好好上路啊。”
抬棺材的人也不有点不乐意了,领头的那个就在嘀咕:“那么陡的山,这雪下得,怎么走?”
指客的生怕出岔子,连忙回头说道:“那可不行,多大雪也得走啊,这都啥时候了,不能墨迹了哈。”
那人索性把棺材往地上一放:“不去,你们要去叫他自己家里人抬,这***要是摔一跤,大过年的,那犯得着吗,你赔啊?”
还有几个负责抬中的人也都跟着附和起哄道:“就是,我们不去了!”
“哎哎哎,这怎么行,做事不带这样的,你们是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咋到这关键时候掉链子呢!”
“甭扯淡了,这大雪的就是我亲娘死了我也不去上坟山,那孤老峰你又不是不知道啥地方?那家伙都是光石头垒的羊肠小道,那地儿就跟镜子似得一样光,这雪天,你来抬个几百斤的棺材上去试试?”
那管事儿的指客也是老江湖了,这几个人谁还不认识谁,转而跑进去跟东家嘀咕了一下就出来把抬中领头的那个人叫到一边说道:“多加一条烟,夏老六的儿子说他出,咋样?”
那人回头看看我,我对他示意点头确认,他朝着我伸出四根手指头,我瞧那意思是打算每人都来一条。
既然出了,那就索性大方到底,我说道:“行,就这么滴,大晚上的的确够辛苦,完事了,每人我多请一条烟,两瓶酒,额外再封一个二十元的红包,抬中的四大金刚每人都有,咋样?”
那人搓着手笑道:“行行行,都把话说这份上了咱再不去就有点驳人面子了。”
“起棺!”查文斌又是一声喊,四个汉子“嘿”得一声就把棺材抬了起来,这捆棺材的绳子都有大拇指粗细,双股,那结实程度可想而知了,就这么结实的绳子谁也没料到接下来发生的情况。
“咚”得一声,我只看见其中一根绳子发力的瞬间断成了两截,弹起的绳子甩到其中靠左边的那个男人的脸上,当即我就听到他惨叫了一声:“啊!”然后就捂着脸倒下了,随之而来的便是那口棺材也结结实实的砸到了地上。
这人的心理对于死亡都带着恐惧,那棺材“哐当”一声翻到在地,里面的尸体顺势就滚了出来,里面的随葬品洒落一地,连脸上盖着的黄纸都飘到了一边。再看我那表舅的双眼睁的和铜铃一般大,嘴巴也张成了“0”形,因为死亡时间过长和天气又极冷,那面部的肌肉都开始泛着紫色,那场面别提多渗人。
顿时,所有人都安静了,抬中的几个人愣住了,不知道是谁带头喊了一句“诈尸啦!”,接着满院子的男女老少开始疯了一般尖叫着往外跑……
一溜烟的功夫,只剩下我们仨,还有我那表舅姥姥那个老人家蹲在墙角嚎啕大哭。就在这时,我看见外面的电线一阵火光,大概是风雪太大短路了,瞬间整个屋子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查文斌冷静的喝道:“都别动!”
他点了个火烛,又进内屋找了几根蜡烛,任由那尸体在外面躺着,把我们都招呼了进去说道:“把老太太送回她的屋子,再把门窗关好。”
我说道:“这?外面随它去?”
“先放着,这人既然不愿意走,那就留着,等会儿直接院子里一把火烧了,刚才它破棺的时候吸了阳气,我估摸着再过一个时辰怕会出事。”
人进棺材,就代表着阴阳两隔,最忌讳的便是进棺之后再出棺。有道是“盖棺定论”,只要人进了棺材,这尘世的一切也都和你无关了。进棺之后再开棺需要等上三年以后,三年以内被破棺的,成凶煞之物的可能性会倍增,尤其是查文斌看出这尸怨气极重,这等风雪黑夜不正是起煞的最佳时候。
安抚完老太太,我和胖子按照查文斌的要求找来了麻绳,那时候农村里普遍种麻,这种植物的皮煮水脱去筋肉留下的纤维异常牢固,用这玩意搓成的绳子可比现在的塑料绳强多了。胖子用麻绳把那尸体给滚了个严严实实,说实话,这活儿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