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很快到了悬济寺,顾芝容一行人在厢房里小坐片刻,净空很快就过来了,他知道顾芝容的来意,随手提起身边的一个木箱子,引领着她们转到寺后的后山上。
明月绿水拿了香烛纸钱及一些祭品,跟着净空自后山沿着砌了石阶的山路一直朝上走,约莫再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顶。时值秋季,山上仍然是一片青绿,怪石嶙峋,不老松遍布整个山头。站在山顶朝下望去,整个京城的全貌都在脚下,是一个观赏风景的好地方。
或许是因为地势较高的原因,上到山顶来的人很少,因而这周遭的一切,都没有一丝人工的痕迹,放眼去,一片绿意盈然,与这个季节倒有些不相衬。
在一片连绵的不老松前面,有一片小空地。空地上有一座坟头形状的土堆,上面有石碑。顾芝容看了净空一眼,净空点点头:“就是这里。”
这个时候,从不老松的背后转出一个人来。此人尼姑模样打扮,一身灰色长袍,戴着顶灰色帽子,神容委顿,缓缓走到石碑前站定,慢慢弯下腰来,双手抚着冰凉的墓碑,似已是痴了。
明月与绿水对望了一眼,尽管面前此人消瘦得落了形容,两颊如被削了一般,眼窝深陷,颈项处青筋暴起,但她们还是认了出来,竟然是去年被送入空门的七小姐的母亲夏姨娘!
顾芝容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这个尼姑的瘦弱的肩膀:“这位师父,请节哀。”
夏姨娘抬起头来,深深地看了顾芝容一眼,感激道:“施主有心了,如果菲儿泉下有知的话,一定会感激各位的。”
顾芝容把夏姨娘扶了起来,诚挚道“别这么说,我与七妹妹姐妹一场,在府里的时候。我也多蒙七妹妹关照。如今她不幸去了,我总不能让她这样含恨而去,对吧?今日是她的忌日,我来看她。顺便送给她一份大礼。”
说完,她朝净空使了个眼色,净空明了,打开了带到山上来的木箱子,从里面取出一个骨灰坛子来。
夏姨娘大惑不解:“这是……”
顾芝容神情肃穆道:“七妹妹一生中。只喜欢过一个人,那就是董家儿郎董秀才,但是可惜的是有缘无份,七妹妹被迫远嫁他乡,不堪受辱,服毒自尽,而对她一往情深,不惜以身犯险,前去寻她的董秀才也身遭毒手,暴尸郊野。这是董秀才的骨灰。我想七妹妹生前就立誓要与他在一起,现在只怕也是想要与董秀才合葬在一起的。”
谁都知道,人一死,万事皆空。这样的做法,只不过给生者一个安慰罢了。
夏姨娘的嘴唇抖动了一下,看着顾芝容怔怔说不出话来:“五小姐……”
顾芝容伸出手,与她的手用力一握,意气风发道:“你放心,俗话不是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吗?人在做,天在看。老天是有眼的。前不久那个大将军府里发生的事情,不就是报应来了吗?”
夏姨娘猛然一怔,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微微弯腰,就要朝顾芝容跪下去。
顾芝容忙用力扶起她:“你放心,七妹妹是我的好姐妹,我不会对她的死坐势不理的。”
夏姨娘闭了闭眼。一行清泪流了下来:“菲儿有你这样的好姐妹,死也值了。”
净空拿了铁锹,开始动手起坟,把董秀才的骨灰一并放进去。顾芝容抚了一下自己手腕上戴着的玉镯,那是七小姐生前送给自己唯一的一个贵重的东西。她把玉镯脱了下来,放到了墓穴里,心里默默念诵道:“七妹妹,愿你与董秀才一起共登极乐。”
然后,再让净空再掩上土,换了碑石。最后摆上供品,拜祭一番。夏姨娘不能久留,便匆匆下山去了。而顾芝容净空等人办完了事,也一同折回悬济寺。
自从顾芝容把那本害死采青取出,扔给明空大师。此后,她就极少去见明空这位她名义上的师父,毕竟有一道梗在心头卡着。
而明空呢,好像根本就没有发生过这回事似的,逮到一个机会,像个老顽童似的把书塞给她,说道:“这书是你借的,总不能给了我吧,这多不合规矩。再说了,皇宫里的书,指不定人家要你归还,到时候你又要跑来向我要,多麻烦啊。”
顾芝容半晌无言,心道,这个老和尚,还真是狡猾。
说来也奇怪,自她从皇宫回来这么久,真的还没有一个人向她催要过这本书。她想,青宛这个老宫女是个很负责的人,再加上这本书太特别了,能借的人廖廖无几,所以,即便是那些借书记录烧掉了,青苑也一定记得这本书是她借的。
不过,青苑是个好人,也曾说过这本任由她借去看,这等同于无限期地借用此书。
说到这本书,顾芝容还真是有那么一点心动。那个前辈穿越者,一定是耗尽毕生精力,才将古今医术融合起来,创作出这本动天地,泣鬼神的巨著来。即便她日后逃出远宁侯府,也可以依靠着这本书,起死回生,一样活得锦衣玉食,风光无限。
尽管对这本书又爱又恨,顾芝容还是仔细地收好。不管怎么样,这都是采青用性命换来的,就这样随随便便就给了明空那个老和尚,的确有些太便宜他了。
从明空的禅室出来,刚呼吸一口新鲜空气,就听到一个清脆的童音:“姐姐,姐姐你也在这里呀。”
眼前,不知什么时候跑过来一个约莫八岁或九岁,扎着两个包包头,粉藕绸巾缎子,生得很是周正,两腮有些肉肉的婴儿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