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大夫人坐在榻上,看着蔡妈妈在拾掇着梳妆台上的东西,脸上一阵肉痛。
蔡妈妈把黑漆描金的妆盒打开,从中挑出好几条金链子来,还有三四枚金簪子。这些金链子和金簪子,有大老爷以前送的,也有一些是她嫁过来时的陪嫁。虽然款式稍旧了些,但是却是足金的。若是重新按眼下时兴的款式再打造一番,一准比现时卖的那些强得多。
蔡妈妈把这些东西捧出来,放到榻上支起的四方桌上,然后抬头看了大夫人一眼,征询道:“这些......夫人都要当了么?”
大夫人点了一下头,脸上有着从来未有过的疲倦。她一直不愁衣穿,不愁没钱花,却不想在水晶稻这个事情上栽了一个大大的跟头,主持中馈的大权没有了,如若不然的话,遇到急用银子的时候,还能在公中暗暗挪些出来应急。
现在的她有一种穷途末路的感觉,手头银子紧缺,要借都不知道找谁借去。找娘家吧,父亲吝啬得紧,是标准的只懂得进,不懂得出的货色。找大哥要去,大哥倒是好说,但是不还有个嫂嫂吗?这个嫂嫂太厉害,想找她借上一二千两银子,指不定会说出什么让满大街的人都听得到的挖苦的话来。
而且像她这么一个下嫁的人,最怕的就是被娘家看不起。所以,不管怎么样,她也要活得好好的,至少让她们这样认为。所以每年她都会从公中支些银子出来,带回到自己的娘家里,借以炫耀自己在婆家这么过得如何如何的好。反正,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被娘家看扁了去。
因此,现在的大夫人,唯有自己寻思想法子。于是,她想来想去,觉得铺子是绝对不能卖的。那可是生钱的宝地,卖了之后想再要回来那就更难了。既是别人的铺子不肯卖出去地,自己名下的铺子也舍不得卖,大夫人唯有寄望于卖些金银首饰。缓一缓眼前那两千两银子的燃眉之急。
“都卖了吧。”大夫人认真地打量了那些首饰一遍,“记住,别死当,要活当。我的这些首饰加起来何止区区两千两银子!真没有想到,我一个堂堂远宁侯府大夫人。竟然会落到像那些破败人家般典当首饰的地方......”
看到大夫人脸上万般不舍的神情,蔡妈妈忙道:“夫人切莫悲伤,这只是暂时应应急而已。等夫人再把这府里头主持中馈的大权拿到手,还差这区区两千两银子吗?”
大夫人点点头:“你说得也是。”她咬咬牙,把心中那股不满与愤恨压抑下去,“要不了多久,我一定要重掌这远宁侯府的大权,谁也阻止不了我!”
她转头看向蔡妈妈:“二房现在情况如何?”
蔡妈妈果然是个得力的,听到大夫人问起,利落地答道:“二房那边的情况奴婢已经打探得一清二楚了。这不皇太后的寿诞快到了吗?老太太前几天把二房那位唤了过去。叮嘱她要用力办好这次皇太后的贺礼,可不能失了远宁侯府的面子。二房那位一回去就活动开了,听说是定下了送的贺礼是漆器。为了这个二房那位还特地向老太太请示,可否动用公中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银子?!”大夫人的眼睛都瞪大了,“那老太太答应了没有?”
蔡妈妈点点头:“老太太答应了,当即从公中拨了一万两银子给二房那位。那位马上就联系到了扬州当地一位最出名的点漆大师,制作一个祝贺皇太后青松不老,寿比南山的漆盘,耗时一个月。”
大夫人坐不住了,下了榻。在地上来回的踱步:“真是没有想到,老太太对于这次皇太后的寿诞肯出这么大的手笔。依着老太太的心思,想必是为着这未来太子妃的位置,还有府里几位阿哥的前程......”
说到这。大夫人的脸上浮起恼恨的神情来。说是老太太为了争取这太子妃之位肯下血本,但是这太子妃之位到底花落谁家,是她大房还是二房那边?至于几位阿哥的前程,自己生的儿子没本事,读书没指望,那府里头就剩下二房那位会读书的。如果太子妃之位又被二房那边夺了去的话。那她大房这边岂不是什么都没有了?”
大夫人越想越不对劲:“不可以!绝对不可以让二房在这次皇太后寿诞上出尽风头,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我们以后在府里可就真的没有立足之地了。”
蔡妈妈附和道:“夫人说得对,这事得未雨绸缪,早谋划早应对才成,如若不然,被二房那边出尽风头,夫人想要重掌侯府的大权可就难罗。”
大夫人哼了一声道:“别慌,二房那位不过是五品官的女儿,只怕是连真正的漆器都没有见过。她这样花大钱去制作一个新的漆器,难道就不晓得这漆器年份越久远,越值钱吗?到底是小家小户出来的,老太太也被她糊弄了。”
蔡妈妈眼睛一亮:“夫人的意思是.......”
大夫人沉着道:“不是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吗?我们现在开始,还来得及。待会我写封信给大将军,你让人六百里加急送到边关去。大将军这些年南征北战,手下有不少能人。年前的时候,我还听说他手下来了一位对古玩非常内行的人,这个人,我要借用一下。至于二房那边,等那个一万元的漆盘送到京城的时候,我们再略作些手脚......”
大夫人顿住,并没有再说下去,脸上浮起一丝得意的笑容:“二房那小家小户的,要想玩得过我,休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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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
七月底的边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