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天赐又道:“周老道,你们绝仙教的名声可不大好。过道友不必说,我与金道友也算名门弟子,为何要与你这邪人联手?”
周复并不动气,反而耐心解释道:“诸位应该明白,当初本教灭门之祸,是金原四宗下的辣手。他们说本教功法诡恶,乃是世间邪教。哼!其实不过是为了图谋本教秘传的一件宝物,找的堂皇借口罢了。过道友,周某没有冤枉他们吧。”
过姓男子微微点头:“据本门所知确实如此,不过说你绝仙教诡邪大约也不是胡诌吧?”
周复怪笑了一声道:“诡邪?幻灭魔君遗泽方圆三百万里,何独我一门诡邪。陶老弟,你这位五祖圣婴用什么养胎?金道友,你家祖传的那座仙城里有多少龌龊?过道友,稷山法度无算,你敢说都是正大光明的法门?”
修行者掠天地灵气,夺日月精华,能凌驾于万灵之上者,必也是荼毒苍生之辈。各宗各族故老流传下来的种种法门,其实鲜有哪一种有仁慈可言,本质上只不过是温和与激烈的区别罢了。是以他这一番话,登时问得三人默不作声。
过了一时,金雨轩首先开口道:“那么周道友究竟要说什么?”
周复深深看了她一眼,又转盯着过姓男子道:“周某只想为当年本门一千四百四十五位前辈,要回一次公平。”
陶天赐叹了口气道:“依你说如何算得公平呢?”
“诛灭金原四宗!”周复淡淡说出了这六个字。
拈在手里,却似长在了他心里。他的心随着两朵好似不存在的花左右摇摆,分不清哪一朵是真哪一朵又是假,也不知自己哪一刻是真哪一刻又是假。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的境遇。就好似这两朵花本来尽皆为虚,每有意遇,它便相应的化为真实。若是心意离散,它便又复沉寂于虚幻。言它以真,似遥不可及。言它以假,它又明明就在那里。
而就在鬼哥出神的这段时间里,那九道法则虽然在死命的挣扎,却仍难逃一分分被牵引过来的命运。好像那是理所当然一般,在这朵小花的周围开始溶化。
它们几乎是在重复先前那个白色人影的遭遇,一会拉长,一会又压遍,折来叠去,到后来变成丝丝缕缕断断续续,一丝丝的成了忘魂花的养份,被它慢慢的吸了进去。
花瓣的纹理就随之明艳清晰起来,就好像有一个高明的画师,在将它的每一个细节补足,越来越真越来越细,细得有血有肉,细得无穷无尽。只要一直看下去,它便能益深益远永无休止。
鬼哥好如陷入了一个大梦,梦里的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而只是某一种力量为他编织的梦境。他明知这一场幻梦,却在梦中越陷越深,永远也无法醒来。
一件件往事似浮眼尘埃,前生姓甚,来世又名谁,恩仇若干,悲苦几许,也只不过都是那时血流中的一股冷热而已。摊在掌中静观不过如此,随风入苍茫大潮之内,都化为斑斑一点。
恍惚间鬼哥只觉手中一凉,着眼处空空如也。从这场迷梦中蓦然醒来,而那朵忘魂花早已不见了踪影,仿如根本就不曾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