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戈什哈荷包里的那些高丽纸、辣椒等物,都飞到了将军们的肉汤铜碗里,而将军们的一点亲近之意,也将戈什哈的荷包撑得鼓鼓囊囊的。仓促间,那戈什哈也顾不得多看,只管闪到一旁,免得被多铎发现。
果然,高丽纸放到热汤碗里,立刻便化了,与肉汤一处,变成了一碗佐料汁。配上辣椒,几个降将偷眼看过去,果然与对面八旗军官碗里的汤料颜色一般无二。
肥肉吃到嘴里,感觉鲜美无匹。顿时让这些人浑身轻松,有一种从阎罗殿门口重新爬到了云霄上的感觉。于是乎,大呼小叫着,众人开始大口吃肉,轮流用大铜碗喝着烧刀子。不知不觉间,八旗军官和新附军将领们开始勾肩搭背,互相酒后吐露衷肠了。
转眼间,刚才还摆在中间的巨大白肉块子,已经只剩下了星星点点的肉渣。大铜碗里的烧刀子,也重新续了两回。等到多铎微微有些酒意走到众人面前时,正好赶上几名仆役端着摆放着刚刚从汤锅里捞出,兀自冒着热气的肥肉走到了人群当中。
看着红毡子上空空的两个二尺铜盘,再看看众人那满是油污肉屑的脸、胡须,多铎不由得喜上眉梢。他挥起拳头在离他最近的一名八旗满洲军官胸口上锤了两下:“好奴才!肉吃得还过瘾?!”
那名八旗满洲军官是一名甲喇章京,当下打着酒嗝回答道:“回主子的话,酒和肉都好,奴才还能吃几斤!”
“好!好样的奴才!你能吃肉能喝酒,更能给本王出力!本王当然有的是就和肉给你!”多铎摆摆手,示意众人继续吃肉。“我记得你这狗奴才,当年初到本王和摄政王麾下时,不过是名壮大,如今也是甲喇章京了!好!”
“都是摄政王主子和豫亲王主子提拔!奴才不过是打好自己的仗就是了!”
“说得好!你们这些人,不管是本王的奴才,还是为报君父之仇归顺我大清的,只管记住一条,把仗给本王打好,给摄政王主子打好,酒肉财帛功名富贵,有的是你们享用的!”
“多谢豫亲王!多谢大将军!”这些归降了清军的将领,追求的不过就是这些,子女财帛,功名利禄,荣华富贵。如今多铎在众人面前公然的,丝毫不加掩饰的将这些东西赤条条的摆在众人面前,倒也正好搔到了众人的痒处。何况,就在自己身边还有这么一个活生生的榜样,从壮大一路擢拔为甲喇章京的例子。如何不让众人心花怒放?
“咱们大清兵马,东面拿下了这开封府,西面拿下了洛阳府,你们说,这意味着什么?”多铎一双眼睛扫视着众人。
“奴才们愚钝,只知道出兵放马,这兵家大事却不清楚了。”还是那名甲喇章京率先带头回答。
“这是开封府。”多铎也不管不顾油腻,只管乘着酒兴,伸手抓过一块白肉,手中解手刀一挥,便将那块硕大的白肉一分为二。他将手中的一块白肉摆在红毡子上,伸手将另外一块摆在一侧:“这是洛阳。这是黄河。”他用手指着两块白肉之间淋淋洒洒的油星汤水笑道。
“这会子看出什么来了?”
众人或是当真看不出情势,或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捧这位大将军、豫亲王的场,纷纷的摇头。
“西面的洛阳府、东面的开封府,如今都被我大清兵马掌握,中间的这条黄河么,如今已然成了我军转运辎重粮草的通衢大道。”
“原来是这样!我等还奇怪,如何在开封府中缴获的粮草火药等物,只有少数装上漕船顺流而下转向山东经运河运往京师,大半却都装船逆流而上,往洛阳方向补给了曹贝勒。却忘了,这黄河虽然素称凶险,但也是水运便捷。”
“正是!往年,李闯占据开封府,为祸河南时,大把的金银财帛丁壮人口往山东去,同李家大公子交易粮草兵器盔甲布匹火药等物,大批的物资也是由沿海口岸下船,接驳转运经过几条河流,而后入黄河往开封府而来。老实说,李闯发迹大半便是从此而来。”一个从大顺军中反水过来的降将做恍然大悟状。
“正是如此!打下一座城池,城中财帛子女金银珠宝便尽数任他取用。若是别人,少不得大肆挥霍一番,犒赏兵马。李闯和曹操二人,却拿着金银珠宝古玩字画掳掠来的人口同南中李家交易,以这些所得来养兵,再用兵强马壮的军队去攻取下一座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