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情?好像我闯营也是给了贵军十足的价款了!”提到这一段往事,高一功就怒火满胸膛。也难怪,人都是容易记住怨恨,记住粥饭里面的一粒沙子,却选择性的遗忘,没有这一碗热粥,你可能很难挨过寒冷的冬夜。高一功此时就只记得将一车车缴获来的金银财货,还有闯营消化不了的人**给隆盛行来换取军器粮食药品的事情。却从不想这些物资对于急速扩张的闯营来说意味着什么。
“既然高伯爷谈起了咱们之间的生意,恰好林某是奉了主公之命执掌陶朱之事的,咱们不妨便说说咱们之间的生意。”林文丙哼了一声,从一旁侍立的随员手中取过自己的护书,翻出一个折子开始为高一功、吴汝义二人算算南粤军与大顺军之间的贸易往来数目。
一组组数目报出来,高一功和吴汝义二人原本高昂起的头颅渐渐的低了下去,从东渡黄河以来一直都被不停的胜利而激起的高傲,顿时仿佛被针刺破了的猪尿泡一样,一泻千里了。 要看 书·1ka书n
“各色粮米,品名和种类我就不说了,太多太乱了。每年都在近千万石上下。盐,二十万石,喂马豆料,六十万石。火药,十五万桶。各色布匹,一百二十七八万匹。各式甲胄,五到七万套。矛头,六万到十万只。弓,五万张,箭矢,百万计。至于说各色肉瓷罐、风鸡腊鸭腌肉之类的,则是每年不少于数百万斤!”
至于说火炮、火铳等物,高一功和吴汝义已经没有心思听下去了。他们在闯营时期和眼下的大顺军中,都是执掌中军,负责钱粮事务的。对于这些物资在闯营来说意味着什么比谁都清楚。如果没有这些物资,只怕闯营是支撑不下去的。
“两位伯爷,可知道我家主公历次进京,京中都有人企图对我家主公不利。我主公做了何种预防手段吗?”
“愿听林大掌柜的教诲。”不知不觉中,高一功的气势被林文丙打击的无影气了许多。
“其实也没有什么。驻守城外的护卫,只要听得城内对主公不利,立刻东进通州,便是某家身后的这座城池,将码头上的漕船、各处仓廪的漕粮尽数烧毁,几处邻近的运河水闸炸掉。然后到天津与水师汇合。那水师得到消息后,立刻南下送信,我南粤军水师便会立刻封锁长江,截断运河水路。京师,嘿嘿!只要不怕变成一座饿殍遍地的死城,便只管对我家主公打主意!”
林文丙这一手叫敲山震虎。表面上是说如何在朝堂上的各派系斗争之中如何确保李守汉的人身安全,但是却是对高一功和他身后的大顺露出了狰狞的獠牙。
你们如果胆敢不答应我们的条件的话,我们也可以截断黄河水运,停止和你们的贸易活动。甚至可以令水师沿着长江北上,攻取大顺军的粮仓湖广的德安、钟祥、荆州等地。让你们在这灾荒遍地的中原和北方守着一堆银子饿死!
虽然大顺军已经开始在河南、湖广、陕西等地进行屯垦,恢复被连年灾荒和战乱所破坏的农田水利设施,尽量的恢复农桑,可是,这些活动不是一朝一日便能够见到效果的。
何况,此时北方的平均亩产水平很低,不过231石的亩产水平。这还是风调雨顺的年月里。这样的亩产水平,如果断绝了南中的粮食来源,大顺军的辖区内还有大片的棉花种植田,这一进一出的损失便是极大的了!军需、民食,都成问题。搞不好,就又是一场民变会爆发!
这231石的粮食,既要保证农人自己的口粮和种子,同时还有保证大顺军的数十万人马的粮草,注意,不光是人,还有马。这些四条腿的家伙胃口可比两条腿的人大多了。根据《明万历会典》万历六年记载,素称湖广熟天下足的湖广地区,也不过是有二百二十余万顷田土数,注意,这是包括了荒地河滩、未耕之可耕地的数目,不能完全计算为已经耕种的土地的。以湖广这种粮食高产区都未必能够养活几十万脱产军队,真不知道随便哪个地区便能调教训练出几万威震天下的精锐兵马是如何完成的?!
搞得不好,在秦岭与大顺军对峙的大西军张献忠,在武昌苟延残喘的左良玉,就会瞬间变成两条疯狗扑上来对着大顺军进行疯狂的撕咬,直到咬死大顺军为止!
所谓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要是倒退几年,高一功绝对不会把林文丙的虚言恫吓放在眼里,你要打便打,要停止贸易就停止贸易!一旦贸易停止,我虽然是没有粮食没有军器供应了,你也一样没有了棉花的一个重要来源,你那连绵千里的稻田,每年平均亩产十石的粮米,我看你怎么解决掉!可是,现在大家的身份不同了。想问题、处理问题便不能冒险了。
“那,贵东家是否必须要陛下承认前明崇祯欠下的这笔款项,同时要求大顺继续执行相关条款?”将前后的因果利害想明白,高一功也竭力将语气放的平缓些。
“我家主公目下远在广州,正在利兵秣马准备北上勤王。不过,方才我说的这些,想来也与主公所思所想相差无几,这是我家大少帅在济南当面交代的。”
这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却是让高一功颇为满意。在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