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京城公馆之中送来的紧急滚单,得知宣旨钦差太监王德化即将从天津上船出海南下的时候,守汉和他的妻妾女人们已经启程从广州出发,准备回顺化去避寒、过年。
六艘巨鲸一般的大船在波涛涌起的海面上警惕的向四外巡视,数百门大小火炮在炮窗后面跃跃欲试。
在船队之中,一条更大的船犹如蛟龙一般被这六条大舰护卫在中央。这船正中的主桅杆上,一面一丈二尺见方的大号帅旗在海风之中猎猎飞舞。
旗号上没有标注太多的官职差使头衔,只有三个明黄色小字,“宁远伯”,正中一个巨大的“李”字分外的显眼。
守汉和他的妻妾女人以及随行人员便在这条常胜号上,近卫旅的兵士和亲兵们,则是分别在其余的六条舰船上随行。
守汉的座舱内布置颇为别致,很是具有黎慕华的风格。她嫌舱室过于高大,不适合居住,便独出心裁,把舱房进行了一番装饰装修,安装上曲折的朱红栏杆,雕花隔扇,里面陈设着从苏州、扬州等处采办的精巧家具和新颖什物,墙上挂着西洋八音自鸣钟。
嫌玻璃宫灯不亮,而且牛油制成的蜡烛味道很浓,便命人将宫灯上周围护灯的金丝去掉了三分之一,这样一来便显得加倍明亮。
她是个十分聪明的人,除了帮助守汉分担些无关紧要的政务以外,便是用各种心思讨守汉的欢心。
她非常清楚。她能够仰仗的只有一个儿子,一旦在守汉面前失宠,她和她的儿子的一切希望和幸福都跟着完了。所以,她要想方设法的让李华宇做到下一任宁远伯和南粤军当家人的位子上。
在守汉与傲雷一兰和黎慕华之间的桌子上,一个大玛瑙盘中摆着橘子和柑子,而居中摆放一个巨大的玻璃盘子中盛放着从威海卫运来的红艳艳的大苹果。船舱的角落里,一张用螺钢、翡翠和桃花红玛瑙镶嵌成采莲图的黑漆红木茶几上放着一个金猊香炉,一缕轻烟自狮子口中吐出,袅袅上升,满屋异香。令人浑然忘却了海上旅途的颠簸疲劳。身心顿时心清神爽。
在靠近船舱口上,摆放着守汉用来处理公务的桌子,这张桌子上摆放着一个李沛霆为他寻觅来、出自苏州名手的盆景,虽然宜兴紫砂盆长不盈尺。里面却奇峰突兀。怪石磷峋。磴道盘曲,古木寒泉,梵寺半隐。下临一泓清水,白石磷磷。桌上另外放着一块南唐龙尾砚,上有宋朝欧阳修的题字。砚旁放着半截光素大锭墨,上有“大明正德年制”六个金字,“制”字已经磨去了大半。砚旁放着一个北宋汝窑秘色笔洗,一个永乐年制的别红嵌玉笔筒,嵌的图画是东坡月夜游赤壁。桌上还放着一小幅宣德五年造的素馨贡笺,上面是黎慕华绘画的一枝墨梅,却是尚未画成。
装饰的如此富丽非凡的船舱之中,听得了公事房的官员们读完了这份公文,得知有钦差要来的事情后,守汉放下了手中的另一份文书,淡淡的说了一句,“本伯知道了。告诉水师的人,钦差的船队过了长江口,就要严加护卫,不得有误。与钦差会合之后,告诉他,本伯在顺化等他。”
已经大腹便便的傲雷一兰,眨着漂亮的大眼睛,在两个新罗婢女的小心搀扶下,坐到了守汉身边的大椅子上,“老爷,为啥让皇帝老子派来的人到顺化去?”
“妹妹,不去顺化见相公,难道让相公回广州去见他?”黎慕华在一旁用很是轻慢的语气评论着钦差的到访。
用保养的十分精致的芊芊玉指捡起守汉放在小桌案上的那份广州港海关崇祯十三年度的进出口额度,上面用朱笔标着进口数目、出口数目、往日本、十州、朝鲜等处的贸易额度,甚至还有那班葡萄牙人、西班牙人丛更加遥远的国度,山海经中提到过的扶桑国运来的货品数目。
当然,这些从扶桑国运来的,大多数是用来兑换成银元金币好采购货物的美洲金银。
“相公,我听南京回来的人说。”翻看着这份海关收入关税的明细,眼睛被那上面的一个个数字晃得有些发花,但是口中黎慕华却是丝毫不为所动的平静。
“李姑娘因为给江南的读书人发放补贴的米粮油布等事项,小产了。一个业已成形的男孩就这样没了。”
对于李丽贞的小产,傲雷一兰的眼睛里流露出来对这个好姐姐的深深同情,想起和她一起同守汉一道大被同眠、胡天胡帝的情景,不由得脸上飞上一抹红晕。脑海之中浮现了当日李丽贞教给她那些羞人的姿势、体位和招数时,不由得心中一荡。
不过,黎慕华对于守汉在江南播撒的这份雨露恩泽的颗粒无收却是暗自叫了一声侥幸,对她来说,凡是有可能与李华宇争夺继承人大位的一切因素都是敌人。她就像一头母狮子一样在虎视眈眈的巡哨着自己地盘的边界。
稍微停顿了一些,黎慕华的注意力便又投入到了眼前的这份财务报表上来。
这些运到广东的金银、日本的赤铜,按照之前南粤军与日本幕府签署的友好通商条约的规定,只收取百分之五的关税。之后,那些日本幕府背景的商人,便兴高采烈的将这些金银和铜到南粤军的铸币局等金融机构换取金币银元通宝等在闽粤桂等省流通的货币来购买将军和大名们都需要和喜欢的武器、布匹、茶叶、玻璃、镜子、丝绸、瓷器、酒类,还有平民百姓最需要的粮食。
而那些赤铜则被加工提炼成铜板后,制成日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