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和别人争水、争田,争宅地,争坟地,去打冤家的人回来都有汤药钱,我们去和海贼打仗,怎么一文钱都没有见到?”
一时间各种各样的议论纷纷刮进了各家族长老爷们的耳朵里。
更具有强大杀伤力的还在后头。
“族里有规矩。卖地的话,也要先尽着族里的人买,那么,如今我们的地租和利钱,也都是借的族里的族房兄弟的,是不是也应该降低一些呢?!”
这些风声都通过各种各样的途径无一例外的传播到了围村里,搞得围村里的人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不能说我卖地的时候就是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交租子,交利钱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说说同宗同族的情谊呢?
街头巷尾的议论,自然有耳目报给族长们,这一下,族长们都慌了神。
从那些家中有些田地,雇佣了几个长工,或是出租一部分土地给族人耕种的小地主,到自种自吃的自耕农,还有那些租种别人土地的佃户,都将眼睛盯紧了族长们的动作。
“祠堂的香火钱确实是应该账目公布一下,每年都收那么多的香火钱,可是祠堂里也没见到给祖宗们供奉什么好东西!连帐帷都是天启皇爷初登基的时候换的!这都多少年了!?”这是所有人的说法。
“租子、利钱,都应该降一些!就像那天从省城里回来的十二弟说的那样,租子,应该是二成五,利钱,应该不能超过一分半,而且不能驴打滚!”这是佃户们的说法。
“同族兄弟之间有个银钱往来,应该把利钱降低些,不能说我们卖地要让着同族兄弟先买,同族兄弟之间收起利钱来却不念及祖宗的面子!”这是那些小地主和自耕农们的呼声。
“更有甚者,居然说出要是不给他们一个明确无二的说法,他们便要去祠堂哭祭祖宗,然后南下出海去谋生!”
候家的族长有些无可奈何。
“你这话还算是好的,我彭家,不怕列位仁兄笑话,已经有人将那些海贼延请到家中,待如上宾啊!连我这个族长的话他们都不听了!可恨那些海贼也会装腔作势,每日里帮助这些刁民下田干活,告诉他们如何能够打更多的粮食,收获更多的鱼虾,如果在南中的话,他们的土地是如何如何,等等大逆不道的言语,我都羞于出口,怕脏了各位的耳朵!”
彭氏家族的事情,其实在其余四家中也都有出现,但是那几家没有像他这样,直接自曝家丑,这一下,可算是捅了马蜂窝。
“你族中出了这样的逆子,你为何不开祠堂处置他?什么侵猪笼,沉塘,都给他们用上,处置几个不肖子孙,他们就老实了!”
听了这话,彭家的族长胖脸上的肥肉抖动了两下,翻着圆眼打量了众人,“我们五家一向是同气连枝,我就不信,你们家中就没有出现这样的人,没有人说这样的话?!还有,据我所知,上水的区家、余家,沙头角的苏家、李家、西贡的成家、温家,在九龙和周边离岛各个岛上的林家,私下里都在串联,要求族长公开账目开支,要求在族内进行所谓的减租减息。九龙的林家已经扛不住了,昨日我听说,林家开了祠堂,请了人来做公证,将族内的田租、利钱,降到了二成五和一分半。而且,族长林阿四,还历年祠堂的公费开支,在祠堂的祖宗面前一一公布。”
听了彭族长带来的最新情况,众位族长们都心惊胆战,这口子一开,日后的事情就更加的不好办。租子、利钱,降还是不降,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
降了,势必会得罪了族中的富户,也影响了自己的利益。不降,那就是将自己同族中占大多数的老少爷们对立起来。在如今这个风雨飘摇的多事之秋,得罪了全族老少,可是件不好玩的事情。
更不要说那历来就是一笔糊涂账的祠堂香火钱了!族长们都清楚,自己的田地是花什么钱买到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