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然此刻主持阵法,他又有天眼加成,对于阵中气机的各种细微变动都具备极其敏锐的感知力。他看得很清楚,虽然对方的金伞能够抵挡飞剑空空的斩刺,但这件金伞法器对真力的消耗极其巨大,就不信这疯丫头能够撑得住!
同时,他也将自己压箱底的最后小半瓶乌参丸全部取了出来,每隔一段时间便塞上一颗,以保持自己的法力充盈。
疯丫头在阵中依靠玲珑法衣和金伞抵挡赵然的攻击,手中半点没有闲着。锦帕幻化为一条火龙,围着天上那轮残月不停旋转,或是撕咬、或是硬撞,烈焰熊熊,当真是威猛绝伦。
这一下子,赵然便感到吃力了,疯丫头判断得很准确,天上那轮残月正是整座月鸣幻景大阵的中枢所在,一旦残月坠落,大阵便告攻破。
因此,赵然也在全力调动天地气机,以遮护中枢残月。
阵法之中,无数乌云自天边黑暗中飘来,聚集在残月周围,与火龙形成互相消耗的局面。每当火龙烧灭一股乌云,就会有新的乌云自动飘荡过来补上缺口。
赵然现在进入了一种以前不曾体会过的全新状态之中,一面要感知和调动天地气机,以补充阵法缺陷,一面要保持火焰、飞镖以及飞剑空空的攻击,以保持对疯丫头的压力,同时还要计算自己法力的消耗程度,及时服用乌参丸以免法力枯竭。
赵然忘记了自己正在与人斗法拼命,忘记了焦虑和恐惧,沉稳且不慌不忙的施放着各种手段,不疾不徐的做着各种准备。仿佛这双手、这双眼、乃至这身驱壳都与他自己无关,他只是一个操控者,胜了没什么可以欣喜的,败了也没什么可以懊恼的。
道门于此称为“入微”。
生死之间,常能看真,这便是斗法于修炼的好处。
赵然和疯丫头的斗法,已经进入了对拼法力消耗的阶段,这是他运用阵法,将和疯丫头之间的实力差距拉平的结果。赵然的法力不如疯丫头真力雄厚,但是他法力的消耗速度,却大大低于对方。
两人都开始依靠外力弥补消耗了,赵然往嘴里塞的是乌参丸,一粒一粒,如嚼糖豆;疯丫头喝的某种灵液,一滴一滴,从小瓷瓶中往嘴里倒。
赵然乌参丸吃光的时候,疯丫头瓷瓶中的灵液也倒空了。但赵然知道比拼法力消耗,自己还是没有拼过:火龙虽然已有不支之象,但始终在围着残月燃烧,玲珑法衣和金伞终于被飞剑空空击穿了一次,但赵然不知道这样的击穿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再次出现。而赵然的手却已经开始发抖,手诀有不稳之象,腿脚也在不停哆嗦,步罡踏斗几乎快要维持不住。
赵然低喝了一声:“上!”
老驴自灌木丛后飞身而起,“昂”地一声嘶鸣,双踢向着阵中踏去。于此同时,赵然将指尖的罗盘一收,月鸣幻景消散,疯丫头的身形自阵中露了出来。
赵然趁机打出一张明光符,疯丫头刚从黑暗中脱身,忽觉眼前一白,下意识间双眼微闭。就这么一个破绽,正是老驴最好的偷袭机会。
他看着老驴的双踢踩向疯丫头的后脑勺,只觉时间忽然便慢了,看着老驴的前蹄一点一点接近对方的头顶,自己也不觉间屏住了呼吸。
赵然左手捏着他最后的攻击手段——五雷神宵符,右手则握着最后的保命手段——金光地焰符。一旦老驴攻击未果,他将会打出五雷神宵符,而如果依然无果,他会打出金光地焰符,然后看看能不能寻找机会骑驴逃跑。
——他对老驴的手段并不具备信心,因为那柄金伞现在还在疯丫头头顶上悬着,虽然刷下来的宝蓝色光罩已经快要消散无形,但老驴的一踢究竟能不能突破光罩,赵然真不敢抱以太大奢望。
就在老驴前蹄将要踏上宝蓝色光罩时,一股绵软浑厚的真力在场中迸发而起,老驴“昂”的一嗓子嘶叫,整个身体被这股真力推出十余丈开外,翻滚着摔落在灌木丛中。
场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太婆。
老太婆弯着腰咳嗽了两声,喝道:“都给老身住手!”
赵然心中一惊,磁母金胎护在身前,他见老太婆没有再次出手的迹象,自己便不敢乱动。遥望老驴翻身又起,似乎没怎么受伤,心也逐渐放了下来。
疯丫头差点被驴蹄踩上,此刻将将回神,小脸已是涨得通红,眼中如欲喷火,也不理那老太婆,兀自将锦帕朝赵然头上裹来。
锦帕幻化的火龙刚刚腾上空中,却眨眼间便消散一空,再看老太婆的手上,正捏着那方锦帕,捂着嘴不停咳嗽。
疯丫头大怒,扬起双拳向老太婆打去,又是一片白光亮起。但雷鸣声刚响两记,却忽然中止,却见疯丫头跌倒在地上不停翻滚,哭天喊地道:“疼死了!疼死了!臭老太婆!”
赵然心中解气,飞剑一晃,想要出手,但还是忍住了,向老太婆躬身稽首:“施主慈悲,贫道有礼了。这丫头心智有些问题,又独自身处大山之中,贫道恐她有失,意欲将他制住,然后送还家人,请施主稍后。”
往前走了两步,见老太婆似笑非笑盯着自己,于是无奈停下脚步,呵呵干笑两声,道:“也罢,既然施主出面了,便由施主处置便是,贫道更不多话。”
老太婆点点头:“你这小道士也算识趣。”言罢,抖手飞出一根绳索,将疯丫头捆了,又闲她嘴里吵嚷难听,在她脖颈上一拍,直接击晕。
赵然心下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