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顺福并不知道省纪委、省委组织部和省监察厅的联合调查组已经撤走。为了避嫌,他一直没有和调查组的人联系,而是守在明光市稳坐钓鱼台,静等黎影被查处的消息。
他已经计划好了:只要踩死了黎影,宋念遥那里还是给她一个机会。如果她幡然醒悟,他还是愿意原谅她,并和她重归于好。
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宋念遥越是疏远他,他反倒对她越是牵肠挂肚。有时心里明明对她恨得牙根痒痒,可是只要一想起她娇美俊俏的面容、颀长苗条的身材、温柔和顺的性格,他心里所有的恨意便会顷刻间烟消云散,转而被一种难以言表的渴望和冲动所代替。他觉得:自己现在已经完全被宋念遥这个小狐狸精攫去了三魂六魄,几乎达到了日思夜想的程度。别人都说老来恋爱是把火,而且会越烧越旺,看来一点都没有错。
比如这一次在吴水,他明明知道自己被人下套,肯定和宋念遥有关,至少她是这个套子里的一环。但是,他对她就是恨不起来。他心里甚至想:只要她肯重新投进自己的怀抱,他宁愿冒着身败名裂的危险,回去和自己那个黄脸婆离婚,把她娶回家去……
就在这样的胡思乱想中,他度过了一个不眠之夜。第二天,他肿胀着眼睛,强打精神来到他的副书记办公室,刚刚喝了一口秘书泡的茶,桌上那台专门与上级联系的红色电话机响了。他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的舅舅——省委组织部长欧阳文办公室的电话,便赶紧站起身拿过话筒,亲热地叫了一声“舅舅”。
欧阳文其实只比黄顺福大了两岁。黄顺福母亲家共有六姊妹,黄顺福的母亲是老大,十六岁就出嫁给一个煤矿工人。那时欧阳文刚刚生下来,家里只有他父亲一个壮劳力挣工分,一家子穷得响叮当,有时连红薯米饭都吃不饱。黄顺福的父亲是煤矿工人,那时候的工人在社会上还有点地位,而且算是高工资。因此,黄顺福的母亲便经常从自己家里瞒着婆婆往娘家送米送菜,有时还偷偷地给弟弟妹妹们几个零花钱。后来欧阳文读高中、读大学,基本上都是黄顺福的母亲接济的。所以,欧阳文对这个大姐敬若母亲。大姐死后,他便担当起照顾他的独生儿子的重任。虽然他这个外甥只比自己小两岁,但在他心目中,黄顺福就是他姐姐的化身。他要报姐姐的恩,就要好好照顾提拔黄顺福。因此,在很多事情上,他都宠着罩着黄顺福,结果就养成了他跋扈骄横、不可一世的性格……
欧阳文听到黄顺福叫了一声舅舅后,没有像以前一样亲热地答应,而是冷冰冰地问:“顺福,你现在如实告诉我:你是怎么跟那个吴水县的小科长结仇的?有人传言你是因为和他争一个叫做宋念遥的女人,所以才想要整死他,有没有这回事?”
黄顺福吓了一大跳,慌忙否认说:“舅舅,您别信这些谣言。我大小也是个市委副书记,怎么会的科长争什么女人?你外甥再不济,也不会干这种丢身份丢格的事啊!”
欧阳文“哼”了一声,说:“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在跟我打马虎眼。我实话告诉你:你这次闯大祸了!你知道你想整垮的人是谁吗?你真的以为他的能量就限于一个小小的正科级干部?你也不想想:他第一次提拔时,明明已经被你这个市委副书记整下去来,为什么时隔没多久,他又被提拔了?而且还被提到了更高的位置?如果单单是吴水县委一力想提拔他,他们有这么大胆子敢违背你这个管干部的市委副书记的意图,在刚刚对那个黎影做出处理之后,又把他提拔起来?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黄顺福的额头上开始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嗫嗫地答道:“舅舅,这个问题我确实没有去细想。当时,我只知道再次提拔黎影是市委徐天长书记的意思,没有往更深层次的关系上想。”
欧阳文有点恨铁不成钢地说:“顺福,我虽然在省城,但你在明光的所作所为,我并不是一无所闻。我多次劝你:凡事要低调点,要夹着尾巴做人。可你却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照样我行我素。你上次打电话给我,说吴水县提拔那个叫黎影的干部,纯属违规违纪。我也没有多想,以为你是出于公心,又听人汇报说关于这个黎影违规提拔的问题,吴水县还有干部实名举报,所以便按你的要求派出了调查组。直到昨天,调查组被龚书记命令解散,并和我打电话沟通,我才知道:这个黎影的背后,站着的是杜书记!你说,你这不是给我惹了一场祸事吗?”
黄顺福听说针对黎影的联合调查组已经解散,不由大吃一惊,忙问道:“舅舅,您说调查组昨天已经被省纪委龚书记解散了?您听谁说黎影背后站着的是杜书记?”
欧阳文停顿片刻,无奈地说:“你这个惹祸的精,我拿你是一点办法都没有!实话告诉你吧:我昨天已经问清楚了,这个黎影原名冷笑天,我和他五年前就打过交道。他的伯父就是现在西南军区的上将司令员黎青山,他未来的岳父是首都市委书记林蒙。而且,原来我就听说过:他是林蒙之父林震东老爷子的救命恩人,和林家亲情相连,恩情相结。林震东老爷子六年前还到他在吴水的家里过了一个春节。而杜书记,原来就是林老爷子的秘书,所以和黎影也算多年的老朋友。你说:你什么人不好惹,怎么偏偏去惹这么一个手腕通天的年轻人?他的这些关系里面,随便站一个出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