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的达到,时不虞没有久留。
言十安送出门外,看着主仆两人手执灯笼渐渐远去,直至最后一点光亮也见不到了才收回视线。
短短片刻时间,己方这艘船却重重下沉许多许多。
上船的,不止是太师。
岩一将披风披到公子肩头:“公子,天凉,该回屋了。”
言十安轻轻摇头,拢紧披风步下台阶慢慢走着,滴水成冰的夜晚,让他的头脑极致清醒。
知道了太师就是大阿兄,他便知道了白胡子是谁。
太师师从何人并不是秘密,只是他这些年太过中庸,不曾再有过建树,再加上过去的年头太久,那个年代的许多人都已经不在,少有人还记得,他的老师,是当年助皇祖父力挽狂澜匡扶社稷的国师丰瑞。
七年平定外忧内患,七年稳固朝堂,之后便如他突然出现一般突然离开,对那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权势全无留恋。
据说走的时候如来时一般,一身粗褐衣衫,一双草鞋,赏赐给他的珍宝不知凡几,悉数留下一件不曾带走。偌大国师府再无第二个主人,至今都由宫人打理着。
京城中人爱翻古,而国师又是他们最常提及之人。只要说起他来,谁都能说出来几件有关于他的传奇事。
若是说到和太师有关的,许多人便能想到,当年太师年幼丧父,遭几位叔父欺辱,国师单枪匹马打上门去,硬生生让当年还年幼的太师捧着父亲的灵位坐到主位,逼着他们对着灵位认错。
之后更是收为首徒,主持此事的人还是当时的皇上,从那之后再无人敢欺伏威,这事在当年无人不知。
算算年纪,国师已经八十有余,没想到还健在,并且,还收了十二个弟子。
想起时姑娘曾说过的话,也就是说:国师知道他,并且看好他?说起来,父皇也曾跟着国师学过几年,只不知为何不曾收入门下,国师也未有太傅的头衔。
不过,也幸好不曾入门,不然他和时姑娘就差着辈分了。
言十安轻笑出声,他的运气,好像在遇到时姑娘之后开始变好了。
那边,万霞拧了热帕子捂在姑娘脸上,也说起此事:“言公子知道了大公子是谁,也就知道老先生是谁了。”
“所以一开始才不想让他知道。”闷闷的声音从帕子后边传出来:“什么都不能和大阿兄的安全比。”
万霞一点不意外,姑娘连时家都这么竭尽全力的护着,对她好了许多年的这些师兄们又岂能不竭力为之谋划。
次日,言十安把罗青和言则叫了来,和他们确认边境那边的人手。
罗青以为公子要做部署,于是说得极为详细,见公子一一记下来心中疑惑,便问:“公子连暗子都全要动用?是为何事?”
“给时姑娘,她有用。”
“……”要不是理智尚在,罗青想问一问公子是不是昏了头。
和言则对望一眼,他提醒道:“公子,这是您的退路!如今这么用掉,将来万一您身份暴露就全无后手了。”
“全在这里了?”
“公子!”这下连言则都忍不住了:“时姑娘当然信得过,可有些暗子动用了就没有了。”
“那便共存亡吧。”言十安放下笔,示意两个一心为他着想的下属坐下,将太师的身份告知,末了道:“此事止于你俩即可,母亲那里先瞒着。”
两人被这个消息震得好一会没有说话,若是太师是时姑阿兄,那太师岂非也是他们的盟友?朝中就两党,这就争取过来了?那将来公子需要的时候,响应的人岂不是就多了?
真是越想越美!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大好事!
他们自是绝不会往外说,坏了这大好局面,不过……
言则问:“为何要瞒着夫人?若知道时姑娘是国师的弟子,夫人绝不会再为难时姑娘。”
“是不会为难时姑娘了,可她会无所不用其极的利用,算计,甚至不惜使那些她曾经看不上的下作手段。”
言十安太了解母亲,她如今行事不再如以前一般走一步看三步,急功近利了许多。她也不知道,时姑娘是算计不得的。
“以时姑性子,要是好好说,她也就和你好好说,退让一些都无妨,可要是背地里耍阴招算计她,她必要数倍的还回去。我和时姑娘现在就处于一切都可以好好说的阶段,就不必母亲横插一脚,把这关系弄坏了。”
两人应下,理是这个理没错,可公子您……真就没有私心?
“而且母亲那点为难,时姑娘何时放在眼里过,她现在不来为难,时姑娘都想去撩闲了。”言十安对这个结果很满意,自从母亲开始和时姑娘斗法,盯着他的时候都少些了。
果然是有私心,两个下属对望一眼,也觉得……挺好。两个主子斗法时,他们夹在中间难受,可夫人和时姑娘斗法,他们甚至都挺期待。
言十安把宣纸调转头面向他们:“看看,是这些吗?”
用不裁剪的宣纸记事,这是把时姑习惯也都捡起来了,两人同时在心里吐槽。而且,也实在是不必把人手清得这么干干净净,留几个暗子也好啊,费了不少时间不少精力才安插成功的。
“如何?”
两人忙仔细对了对,罗青点头:“是这些。”
言十安起身,边卷宣纸边往外走去。
待公子出了院子,言则叹了口气:“英雄难过美人关呐!”
“这美人甚至都不必使美人计。”罗青轻轻摇头:“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