宓夫人心中百转千结,但还是冷然说道:“为什么不是我?我的嫌疑不该是最大的吗?”她转向嬴臻,嘴角弯起自嘲的笑容,“我见不得她跟你日日在一起,托人送走她多么合情合理?”/p
她故意反问着,不知道说的是真心话还是气话,可当她转过去看到嬴臻的眼眸时,却再也装不出那无所谓的狠毒样子来,在他面前,还有什么能瞒的过去呢?她并不是非要将这罪恶的事情揽在自己身上,她只是希望他眼里能多看看自己,哪怕是不喜欢,甚至是厌恶,也好过这样的不闻不问,不念不想。/p
原来这世上最无情的,是不管你怎样做——冷淡也好,怨毒也好……都入不了他的眼。/p
她几不可察的叹了口气,望着不远处平静的湖水,冷绿的似乎天然的翡翠,也像某人深不可测的内心,“其实我早该想到的,只是我偏偏不信,直到第一次见到她我才明白,可我却又明白的太迟了……这一世,太迟了啊。”她怎么没想过呢?嬴臻年幼的时候就去过西华,他应该早就认识了顾沉鸢,只是自己没有往那方面去想过而已。她以为自己深得公子厚爱,没想到他只是透过自己的眉眼爱上了另外一个人,一个与她永远都不可能和睦相处的人。/p
宓夫人看似说着令人听不懂的话,可嬴臻却明白她说的每一句,这些年,他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她的深情,也许是从前没有把儿女情长放在心上,所以错过了宓夫人,如今他想留住另外一段深情的时候,上天却不再给他机会了。他太贪心了,什么都想按照自己的意愿去做,偏偏这一次,他要输了,彻底的输给命运。强极则辱,情深不寿,也许说的就是他吧。/p
“如今,可都过去了?”/p
宓夫人转身看他,目光里带着些不舍,但却嗤笑一声,“九月初六快到了,你……真的打算娶她吗?”/p
嬴臻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默然的看着眼前的景色。/p
“公子如今身子还好吗?还能——支撑多久?”/p
嬴臻沐浴在阳光中,笑的淡雅又有一点苦涩,“有劳夫人挂念,一切尚好。”/p
“那——她知道你中毒的事吗?”宓夫人见嬴臻摇头后欲言又止,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嬴臻是不愿意顾沉鸢担忧他的身体,所以一直瞒着吧。“你既然知道你苦撑不了多久,为何这次不肯顺水推舟放她走呢?”/p
“我——不知道。”嬴臻第一次敢于直面这个问题,他确实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样舍不得,他一直在摇摆着,到底该不该留下沉鸢。/p
宓夫人看着嬴臻,她的眼里有浓厚的哀伤,“在世人面前,你从来都是完美的。可在感情一事上,你终究是和常人一样,也会犹豫不决,只可惜这样的犹豫不决从来没用在我身上。”/p
“媛儿,”良久,嬴臻才给了这么个回答,这是出自他的真心,“你是个很好的姑娘,也许——兄妹的情分于你我而言已是最好了。”/p
一声久违的“媛儿”让宓夫人心痛难当,她紧紧的咬着唇,拼尽全力收起了自己的情绪。还能怎么办呢,多少次想劝自己放弃,但每每再见到他,还是忍不住想要留住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或许就是自己最大的愚蠢,可是她真的舍不得放手啊,舍不得!/p
她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旁人,又悠悠的道:“其实,皇上中毒的程度与你无异了……”/p
“什么?!”/p
宓夫人终于看到嬴臻眼中有了波澜微动的情绪,她呵呵一笑,“他们那样对你,我为什么不能替你……”/p
“胡闹!”嬴臻好像真的动怒了,这是他唯一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责备的神情。/p
“公子为何怪我呢?单凭我的本事,如何能对皇上下手?”宓夫人叹息,“我只想你好好的……”/p
闻得此言,嬴臻动了动唇,“多少次了?”/p
“他每逼着你喝一次毒药,我便给他下了一次!”宓夫人狰狞的眼中露出些许痛色,神态凄楚,语气哀忧:“只会比你少,不会比你多……”/p
嬴臻这才放下了心,只要皇帝的毒还没有被发觉,她还不会有事,“收手吧,不管为了谁。他不能死。”/p
他们说着惊人的秘事,却没发现林子深处,一抹深紫色衣角悄然退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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