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p
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p
盛衡四岁就离家,那时虽身在徽州,却不在休宁。/p
若非姐姐一次又一次的耳提面命,他对于所谓的故土是没有什么印象的。/p
而今他还未到毛发衰竭的年龄,也不会说休宁话,一开口便是纯正的京城口音,整个休宁对于他来说依然都是陌生的。/p
此之陌生亦如休宁无一人识他,也无一张熟悉的面孔。/p
如今的他只想把姐姐的遗物带回她心心念念的故土,死在京城,葬在皇陵,对于姐姐来说依然是客死异乡。/p
姐姐生前总是在他的耳边念着:休宁的松萝是如何的醇厚,休宁的米酒是如何的甘甜,休宁的菊花苦涩中夹杂着的芬芳。/p
甚至就连庭院里那颗一到秋天就会发臭的银杏树都能被念叨好几天。/p
休宁的一切对于姐姐来说都是美好的,我心安处是吾乡。/p
休宁便是姐姐的心安之处。/p
盛衡未着官服,就连他带来的人都只是穿着常服,他扶着霍晚亭下了马车。/p
他一露面,与站在程家宅院前的人两两相望,都互有打量之意,比起程家人的不安,盛衡的心却反而平静了许多。/p
眼神一一扫过众人,确认一个都不认识。/p
休宁县令连忙跑到了前面先是互相介绍了一番之后,程氏宗老程有德连忙带着身后乌泱泱的一大群人给盛衡行礼。/p
盛衡上前虚浮了一把程有德,道:“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p
“多谢督主!”/p
程有德不敢拿乔,依然恭恭敬敬的行完了礼,才颤巍巍的起身,道:“督主多年未归,是否要先饮上一杯桑梓的茶,吃一口桑梓的饭食。”/p
盛衡摇了摇头,指着霍晚亭介绍道:“这是我的夫人。”/p
“见过盛夫人!”/p
“我父程黍,不知父母灵位何在,坟冢何处?我欲先见拜祭父母亡灵。”/p
提及程黍的时候,程有德的脸僵了僵,身后的一众程姓族人也跟着一僵。/p
“程黍……他未进宗祠,现在葬在出了梅乡向南走十里地处,您母亲也是。”/p
眼见盛衡面露不愉之色,又连忙道:“但您祖父和曾祖都在祠堂内,您可以先去祭拜!”/p
“那就劳烦尊老为我引路!”/p
“好!”/p
程有德连忙落后休宁县令半步,休宁县令又落后于盛衡半步。/p
“督主,盛夫人,里面请!”/p
这是程氏的主宅,宗族祠堂也在里面。/p
盛衡抬脚跨了进去,程有德连忙以手示意,指着向右的方向道:“这边走!”/p
霍晚亭打量着程府的规模,是仿着江南园林的格局建造的,十步一楼,百步一亭,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应有尽有。/p
徽商足迹便天下,尤其是程家更是徽商中的佼佼者,从前朝起便声明在外,虽世代经商,无法致仕,但底蕴深厚,家徽州建桥铺路,资助贫穷学子读书的事情做了不少。/p
朝中不仅以同科或者是恩师等原因而党朋,也会因同乡而聚集,身后站着的是徽商、晋商等利益集团,树大根深。/p
程氏祠堂已经有几百年的年头,但只从外表看起来,就如同新修建的一般,可见程家之繁华。/p
盛衡毫不犹豫的走了进去,霍晚亭一时不知是否应该跟着一同进去。/p
各地之风俗不同,有些地方是不允许女子进祠堂的。/p
发现霍晚亭没有跟上来,盛衡顿足,转身看着霍晚亭,示意她一同进去。/p
休宁县令也在院子前停下了脚步。/p
看见霍晚亭进去,程有德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p
程家是有不允许女子入祠堂的规定,但也不是全然是,比如宗妇,或者是有功于程家的女子都可以进,他也不必要扣着这点儿死心眼的东西得罪人。/p
霍晚亭一进去便屏息凝神,这是对于逝去的人应当怀有的敬意,何况这诸多灵位之中还有盛衡的先祖。/p
霍晚亭看了一眼,便从倒数第二排的位置寻到了盛衡祖父的名字,陪着盛衡磕头上香。/p
盛衡自始至终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没有太过激动,也没有太过悲伤。/p
她也不知盛衡的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变故,让盛衡的父亲进不了宗祠,让他流落在外。/p
可能是真的没有什么感情,拜祭完之后盛衡就利落的起身,扶起霍晚亭走了出去。/p
“督主是否要用过饭再离去?”程有德忙问。/p
“不必,我要去拜祭父亲母亲。”/p
程有德见他态度冷淡,也不多留,连忙道:“那草民为督主引路!”/p
“不必,尊老年迈,行动不便,就让……他给我引路便是!”盛衡在人群中巡视了一圈,指着最开始引路的那个青年捕快道。/p
这青年名叫程元状,又被盛衡点名,立刻受宠若惊,屁颠屁颠的跑到了前面来。/p
盛衡体贴的话让程有德的一颗心突然定了下来。/p
当年的事情他们做的虽然冷漠,但是也没有做的太过,把人往绝路上逼,还给了他们姐弟二人五十两银子的。/p
想到这,他连忙拉进距离似的问:“阿宜呢?她可还好,现在应该已经嫁人了吧!不知夫婿是何人?”/p
突然听他提起慧贵妃,盛衡变了脸,整张脸迅速的沉了下来,阴冷阴冷的,甚是吓人。/p
话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