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文殊两尊佛像花灯高高在上,耸立在王府大街正中段,街道两边酒楼里的雅间坐满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百姓们戴着各式各样的面具争先上前,拼个被佛像花灯指尖流淌出的水珠淋及,祈求平安健康,无病无灾。/p
穿过一家酒楼,从酒楼后的民居绕过,途中在小巷当中见一乞妇怀抱着婴儿正在哺喂,慈爱的脸在黑暗的街巷中如同是一盏明灯。我便拔下头上的簪子摆到她身边。/p
与钱忠按着袁芳信上所绘来到豫王府守卫最为薄弱的地方。站在墙下,仍是可以看见半身佛像花灯及黄亮达天的灯光,夜穹之上的乌云一派烈火灼烧之感。/p
昂望着那道长长的火龙,不由出神。/p
钱忠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醒过神来,两手提着面具细绳绕到脑后,扎紧。/p
“苏因果。”/p
让我吓了一跳,连忙用手按住胸口。倒不是因为他会连名带姓的喊我,而是在这小巷里头,豫王府西头墙根外,一墙之隔的王府里头没准有官兵在巡夜守卫。/p
透过面具,只见钱忠面定定看着我,手掌心撑着面具,细绳从他指缝里垂下,热风里摇摆着。/p
只听见他沉声问:“在你的心里,除了温大夫人还有其他在意的人吗?”/p
我茫然地愣在面具下,不知他为何这样问。/p
钱忠扬扬唇角,打出暗器,听到里头没有任何动静,又缓缓道:“今夜后,记得加上我。”/p
说罢顺势登顶,眼见他身影消失。我紧贴着墙听,墙内有树,今夜风大加上王府大街人声鼎沸,不仔细听完全听出来。/p
毕竟这里是豫州,王府中官兵没曾料想有胆子长毛的人敢擅入王府。/p
我随之潜入,两脚落入豫王府,放眼是树影摇曳,形如张牙舞爪的鬼魅,确实出人意料的静谧。/p
钱忠打前阵,我们小心翼翼穿过湖心,往图上所标记有“袁芳”两字的位置前进。王府内极静,因为是后院的关系,没见着有几个王府下人。一汪的湖池中湖水黑亮,小桥又暗又长,其中不乏有假山,形状怪异,三俩挨着。/p
穿绿过红,听着有整齐的脚步声,我拽了一把钱忠,将他压回拐角处,冲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p
钱忠抽出填满迷香的锦囊隐在大掌中,视机而动。/p
来的是两个年轻的丫鬟,捧着各式生活物件匆匆忙忙要往另一个方向去。/p
待她们走后,我们继续深入,绕过一处破旧的鸳鸯亭,没想到袁芳信上所标记的位置居然是一处外看是戏楼,按机关进入,又长又黑的曲道镜头,藏着各样兵器利刃,不是简单的地库。/p
左右两道壁上悬着蜡烛,长短不一,有烧光的蜡烛,只留垂下的红蜡油,烛台上瘫着满满的红蜡,似山野新坟。/p
一路来得太顺利,眼见刀光剑影满库,心头不免一紧。墙后挂着一张大弃国土画卷,上头有几处刀尖搓破的痕迹。/p
前头烛光映照出两个持刀守卫的身影,身后是长长的走道,没有任何藏身的地方。眼见着壁上守卫的影子逐渐放大,脚步声越来越明显。/p
我掏出钱袋里的铁豆子,一连数下打灭周围前后的蜡烛。/p
一道身影闪去,两个持刀守卫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壁上,轰然倒下。/p
剥下两个守卫的衣裳换上后,我们继续往前走。听闻脚步便配合行动,放倒七八人。/p
此地道路不多,从入口到水牢,一直是独路,这样的地库愈是深入,恐怕愈是难逃。/p
打开水牢大门的同时,泄出的还有哗哗的水声。/p
往下数丈深,中间建着高高的铁笼。四面铁链悬索,锁链扎在壁上。水流围绕在铁笼四周,呈现圆形。各个方位上点着灯笼,一连三盏,一共十二盏。灯火明灭,阴风习习,水声潺潺。不见天日的所在,任谁被囚禁在这里都会生不如死。/p
“底下很有可能有机关,你在上面等我。”钱忠无声道。/p
“不要。”我一把抓住钱忠的手,将他往后拉,仔细看了看底下的牢笼,笼中躺着两个人。/p
一人面朝外,一动不动,蜷曲着像只晒干的虾米。头发覆面根本看不清长相,能看清的唯独是黑白相间的发,手臂在动着。/p
另外一人面朝里,背坐着,手边放着恭桶,恭桶旁是两口大碗,一碗空荡荡,一碗满满是饭,盯上压着些菜。/p
我面色苍白,是袁大夫和袁芳吗………。/p
水牢如此深,铁笼四面锁死,饭菜能送下去上头必定有机关。/p
“找机关!”我低声道。/p
钱忠轻轻应了声,我们顺着墙壁一块一块砖仔细摸索。吊起铁笼的机关藏在一块空心的青砖里。/p
扭动机关后,咔地一声,锁在铁笼四周的链条哗啦啦地从墙洞的洞口里垂下来,掉在上头的链条则不断收起,铁笼缓缓向上升起。/p
铁笼越升越高,我不禁吞了口唾沫,身上的戒备状态如同升起的牢笼,心突突突突突地跳动着,仿佛身体里的心脏移到了耳边边。/p
铁笼终于升到老门前,笼中是一股明显的尸臭味,原来动着的不是手臂,远看挪动的样子是覆在衣下的蛊虫。/p
虽然隔着面具,但我的胃突然剧烈地翻涌起来,忙撇过头要紧着牙,努力不让那股翻涌突破喉咙。/p
钱忠脸色已变,眼神中隐藏着怒气。/p
袁大夫的尸首旁不是袁芳,而是做得十分逼真的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