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玄苍一切估算得都不错,然而唯一没有算到的是站在宫门口迎接他的人是宇文玄逸。/p
无云之夜,月光如洗,倾心泼洒下一片淡金空蒙,点在那整齐列在承天门前的甲胄上,折出万点星辉,却夺不去一个人清雅悠闲的风采。/p
那人轻袍敞袖,衣带当风,一手负在身后,一手在身前随意转动着一只玉笛。玉笛牵引月光,如莲悄绽。/p
一袭冰色如夜如昼,今夜的暴动与空中隐现的血腥气仿佛没有在他身上留下半星腥污,就像在未出宫前的每个夜晚,他于渡月亭饮酒完毕凭栏对月静思一般,唇角依然勾着不变的淡然笑意,半是清冷半是。意的眸子平静无波,却难掩其中光彩。/p
周遭甲胄折辉,好似星光璀璨,而他静静的立在军前,不语不动,竟夺了所有的fēng_liú,恰似那中空朗月,被众星环绕。/p
宇文玄苍缓下脚步,却见他玉笛轻叩掌心,率军上前。/p
“臣弟恭迎煜王回宫!”、/p
他的声音清越平静,一如往常,似是根本没有经历此前的一场由他主导的惊天动地。/p
宇文玄苍沉默片刻,微抬了眸子,目光亦是平静无波:“此番倒是要谢谢清宁王了。”/p
唇角微翘,笑意惑人:“煜王如此讲真是折煞臣弟了,煜王以身犯险,引蛇出洞,方是大功!”、/p
宇文玄苍轻声一笑,举步上前。/p
“煜王请慢!”、宇文玄逸赶上一步,拦在面前,目光落在那怀中人的脸上,笑意依旧:“只是煜王若是这般带着人进去,功怕也成了过了。”/p
宇文玄苍眉心轻蹙,冷冷望向他。/p
宇文玄逸淡然一笑:“苏锦翎救驾有功,又护主心切,忠心可表,而今伤势险重,若不及时医治,恐怕……”/p
“本王已运功护住她的心脉……”/p
半是清冷半是。意的眸子寒辉碎闪。/p
宇文玄苍,你是想这般带着她请皇上赐婚吗?纵然你任由襄王以弑君杀父之罪将你投入天牢,引发这场政变,堪称有功,然而现在的苏锦翎已非当日,你避祸天牢半月,真真是无知了太多。我倒不担心皇上发怒,也不担心你获罪,我只担心她若是因了你而再出了事……我也是不想自己发怒而已……/p
今夜,襄王府惊恐发现往日和煦如。风的清宁王忽然变作了地狱阎罗。/p
他依然是笑若。风,然而每一丝笑意都隐匿着无限杀机。/p
玉笛飞转间,随行而来的三百禁卫已掌控了全府的人,除了对女眷秋毫无犯之外,襄王府的每一处暗道、机关全部在半柱香的时间内曝露于月下,有些竟连自认为是襄王心腹之人都不知道的秘密亦被记录在册以供清宁王查阅。更有甚者,竟然于蘅芜苑水井的内壁暗格处发现一只锦盒,里面盛着两枚鸡蛋大的球体,暗灰色,上面勾画奇怪的纹路,于光中诡异浮动。/p
据说这是蛭蜱人的种子。/p
蛭蜱人,以人血肉为食,十年蛰伏,一朝破壳而出,一生只出一招,一招只杀一人,威力无敌,而正因为可以寄生在人体内,由是不到破壳之日根本不会有人发现,就连寄主都无从察觉,结果成为最好的暗杀工具,却是需要耐心。而且蛭蜱人还有一个特性,就是在种子没入人体之前,要告诉他所杀何人,于是哪怕是远隔千山万水,蛭蜱人都会找到那个目标执行任务。而他又有一个弱点,若三日内无法完成任务,便会干渴而亡,所以一般想要借此行暗杀者,多要安排寄主在目标附近。/p
锦盒有三个空位,目前却只有两颗蛭蜱人的种子。/p
清宁王环视四周,笑容在火光跃动中魅意惑人。/p
“谁知道那颗种子哪去了?若是说了,本王便饶他不死。”/p
他的声音一如醇酒醉人,又有些懒洋洋的,丝毫不像刚刚摆平了府中奋力抵抗的死士模样,而那群死士正横七竖八的摆在四周,衬上此时的安静,仿如沉睡,当然若是忽略了那在身下蜿蜒而出的血迹。/p
众人面面相觑。/p
谁都知道皇上半月前于昀昌围场围猎之际遭到蛭蜱人的袭击,若是认了,这弑君杀父之罪怕是全府上下都要被牵连下狱,斩头示众,而且谁知道那个蛭蜱人是不是襄王派出去的?再说……/p
“王爷怎么肯定这一定是蛭蜱人的种子呢?”终有人小声质疑。/p
清宁王轻声一笑,优美得要命的手指拈起一颗圆球,仔细瞧了瞧,又递到那人面前,柔声道:“本王也甚是怀疑,不若……你来试试?”/p
那人立刻咬紧嘴巴变了脸色。/p
清宁王环顾四周,目光清冽:“有人想帮本王做个判断吗?”/p
周围一片死寂,只有清风拂动树梢,衔下两枚桂花。/p
清宁王略带惋惜的收回手,继续端详那个圆球,似是自言自语道:“三百年前,以蛭蜱人行刺谋权兴盛一时。后在与虚尼国交战之际,敌方利用早埋伏在护国大将身边的蛭蜱人刺杀成功,而那个寄主竟然是护国将军的夫人。此举最终导致云萝十二城沦陷,后耗费了近百年时间才一一收复。自此,天昊历代君主都严禁再以蛭蜱人施行刺之举,且大力搜捕,但凡找到蛭蜱人的种子或疑似寄主,均投火而焚,但凡举报查证者,赏金百两。自此,蛭蜱人几已绝迹,据说,现仅洛城一带还偶有出现……”/p
洛城,正是襄王舅父镇西将军镇守之所。/p
死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