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论,此时国内的客观形势也不允许斯特拉瑟退却了。
民族主义狂热在某种程度上已经使他骑虎难下。
莱茵兰的1万部队被法军一举粉碎的前景固然可怖,但在法国干预前就退让蒙受羞辱、进而导致民心尽失政权倒台的未来则更加不可接受。
因此,斯特拉瑟继续把全部身家性命压在英法不会做出实质性干涉的可能上。
事实证明,他赌赢了——虽然国际联盟和英法两国都表示谴责,海牙国际法庭还准备开庭审理。
但除了德国之外,没有一个国家进行军事行动。
意大利自不必说。
法国内部左右翼意见分裂,那13个师的法军仅仅是为了加强马奇诺防线的守备力量,并不打算干涉莱茵兰。
英国对法苏之间的集体安全协议本就不满,在德军进驻莱茵兰一事上反应消极。
伦敦甚至有人称德国“不过是进了自家的后院”。
莱茵兰事件的收益之丰厚甚至超过斯特拉瑟本人的预期:德军不受阻碍地重占莱茵兰,使得德国再次获得了进攻法国的绝佳的出发阵地。
德国国内对于民族工人党政权的狂热支持达到新的高潮,斯特拉瑟被普遍视为德意志复兴的英雄。
路德维希贝克等国防军老将因多次误判而大失威信,日后逐渐淡出国防军中央,对于国防军的掌控更加巩固。
欧洲小国对于英法在莱茵兰事件中的消极应对深为失望,间战时期英法建立的的欧洲集体防卫体系逐渐开始土崩瓦解。
即便事后从上帝视角进行复盘,进军莱茵兰都是一场以斯特拉瑟和民族工人党生命为筹码的疯狂赌博,而非深思熟虑后的稳健决策。
虽然这是斯特拉瑟开了天眼的后果,不过他也提前了足足六年。
毕竟其过程中充斥了太多不可复制、不可预测的因素。
斯特拉瑟固然利用了法国寄希望于国际协同解决、不愿意再打一次欧洲大战的心理。
但这种心理在多大程度上能够压倒法国对于国境安全的重视和对压制德国崛起的渴望,却是完全不可预知的。
巴黎有无数次机会阻止莱茵兰再次武装化(《法波互助条约》签署后不久,法国政界就有呼声要求陆军就德国进驻莱茵兰做准备。法国驻德大使在与斯特拉瑟会晤后明确指出“他要报复了”),但都被他们亲手放弃了。
此外,斯特拉瑟在国防军高层激烈反对的情况下能在多大程度上坚持己见,也是难以在事前就做出准确判断的。
我们知道在1930年11月7日那个凌晨,柏林总理府里所有人都胆战心惊,除了斯特拉瑟本人以外。
但从第一只德国军靴踏上莱茵兰的那一刻起,历史的车轮正式转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