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舫高台上，凭栏而立的两位夫人，微微倾着身子，翘着涂满蔻丹的手，指着半夏湖心，茂盛紧密的莲丛，一只小船划着桨，拨着叶，一片墨蓝水绿交融，水天相接处，慢慢清晰。/p
隔间厢房，听着外头话语不真切，风中散散飘来，一言两句的呢喃，木板走动晃荡的吱呀声，也点醒了酣畅淋漓交谈的清媱三人。/p
“走的，也去瞧瞧，我家阿月可是属我，漠北的风沙可不是白呆的，厉害着呢!定是头一份回来。”簌簌抬了抬下巴，傲然非凡。/p
走上高台，一只两只的船便陆续靠岸，回来的，果真第一组便有着阿月和另外一个小丫鬟，踏着木甲板上了船，手里捧着一捆莲蓬子，看着便是长势极好的，生的油绿，乖乖巧巧，圆润修整。/p
“这是哪家小丫鬟呢，不错不错，头筹!”敬林氏笑意盈盈。/p
“——奴婢世谦公柳夫人大丫鬟柳絮~”/p
“——奴婢山岄伯嫡小姐贴身丫鬟阿月~”/p
“——好好好!”敬林氏接了话，/p
“阿月，怎的，难道没见着睡火莲?按理，紫红色耀眼的很，该是好找的呐!”簌簌一旁高兴，又是疑惑的问着。/p
阿月转了转身，俯着身微一行礼，“禀小姐，奴婢两人行了好久，实是生的太茂实，都不好再往湖心里走了…”阿月有些忐忑为难的揉了揉鼻尖，还如孩童般的声音，奶声奶气，听得周围众夫人都逗笑了。/p
“这还得怪，临安侯府这半夏湖，实在宝贝了些，莲子都生的太好了，咯咯咯…”清媱林家几位舅母打趣儿道。/p
“哎哟，怪得我，怪得我!妾身考虑不周了。”敬林氏假意拍了拍脑门儿，有些娇嗔。/p
陆陆续续便都上了岸，清媱却瞧见，一群人后的流光，一身到还干爽，只是发髻居然湿漉漉的，惊了一跳儿，怎的回事儿?/p
众人一脸惊诧的瞧着流光这个小丫鬟，手里赫然拿的，不是两株睡火莲又是甚?/p
流光用袖口随意抹了抹脸上的水渍，小心翼翼捧着两株子午莲，清媱看着她上台阶，战战兢兢，眼神儿不住飘忽，突然便又想笑了起来。/p
“哟，这小丫鬟好本事捏，回来迟了些，倒是采到了呢!”几位夫人眼珠子只差落在子午莲上了。/p
“——别的一个个，都说找不到呢，传闻不如一见，果真耀眼夺目的很。”/p
“——回各位夫人，这子午莲确实不好找，往常听着我家小姐看书说到，子午莲喜净水，水要是凌冽了些，便如人一般，好多莲也都贴着水面，或者藏在水底呢。这半夏湖的水儿，自半夏亭后山而来，自然冰冷了些……”流光虽是头发湿漉漉的，眼睛却如小鹿般水灵灵，还是一脸乖巧，头头是道儿的说着。/p
果真，不是个怯生的丫头。清媱心头，也给多了几分赞许。/p
“——这哪家小姐，定是饱读诗书，看这丫鬟都教的灵气十足呢…”/p
“——不才，妾身大女儿媱媱的丫头，不过一些小花招了。”女儿，丫鬟，都给自己长了脸面，敬林氏自然高兴的紧，乐的嘴合不拢。/p
“今日里除了这小丫鬟，遗憾其他没能采得。早些日子，妾身便让府里花农，采了几朵子午莲存着，今日头三名，便各落一朵，还望夫人们不要嫌弃招待不周的好。”/p
几个小厮，端着三个木制冰盒，用着暗色布料包裹着，依着敬林氏吩咐，赠予世谦公，翰林大学士，清媱三舅母，三位夫人。/p
一年茶话，又翻了一年光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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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茶话散了，暮色苍茫，渐渐笼了整个皇城。就着几盏昏黄摇晃的烛火，清媱低着头，坐在紫檀木雕漆绘方凳上，细细筛着那篮子菩提子和相思子，选着颗颗大小相仿，形状饱满的，泡在一旁的水盘里，撞击着“叮叮”如银铃般的脆响。/p
“小姐，歇着了罢，你这寒热症状刚消，明日里还安排了早些进宫呢，要是晚上回得早，还能路过灯市瞧瞧呢。”若水捏着个淡青色轻薄细绸缎系带披风，披在清媱背上。/p
“嗯，你先歇着罢，趁着明日进宫，赶巧给姨母带串佛珠子去，她也不缺些稀罕玩意儿。”/p
清媱仍是低着头，温温和和的说着，声音带着些许江南女子的软糯。/p
若水没得继续说话，轻轻退了出去，小姐脾气向来倔犟，她认定的，便是九头牛也不好改。/p
复而若水掀帘入门，手中掌着一座小巧玲珑的三柱铜烛台，另一只手护着烛火，放在棱窗边。夜风吹的烛火摇曳，印在窗花纸上，安宁祥和。/p
多了丝光线，清媱微微眯了下眼，/p
“对了，若水今日里你便回隔壁厢房歇着罢，”抿抿唇，接着说，“进宫，气色得好些。”/p
若水怔了怔，轻声答到，“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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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三根红绳，编了简单的花样儿，又拿着锥尖子，将泡的有些发软的菩提子，和着相思子，一个一个的穿了洞。/p
纤纤素手，露出一截在华光下泛着暖色的皓腕，连着翠玉手镯，折射出柔和的暖光。/p
薄屹便这样大剌剌，掀了门帘，负手踱步入内。脚步轻滞，听得一点响声，/p
“若水，不是说，让你歇厢房么?何事…”清媱浅笑着，忽的抬了头，对面如星似玉的男子便撞入眼帘，双目如黑曜石般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