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医们离开前,一直没有吭声的独孤焰突然出声道,“这件事切记守口如瓶,否则,万一朕要赴黄泉,你们可以跟着。”/p
“是,皇上请放心。”太医们战战兢兢地离开。/p
此时此刻,他们其实并不在意自己的生死,而是在意这大逑国要变天了。/p
一旦变天,这国强民安的和顺的日子恐怕是到头了。/p
莫公公跟着几个太医出去,关上门,又郑重其事地叮嘱了他们一番。/p
这日,天还没有黑,傅相思身上的毒性便开始剧烈地发作,浑身泛起了刺骨的疼痛,一阵一阵,此起彼伏。/p
忍无可忍时,她还会干呕、抽搐。/p
傅相思并不知道,一直陪伴着自己的独孤焰,身上其实也痛得厉害,只是因为他是男人,所以忍耐的能力比她要强得多,而且,她自顾不暇,便很难注意到他的异常。/p
她像是变成了一个幼小的孩童,时而跟独孤焰撒娇,时而跟独孤焰发脾气,时而吵嚷着让独孤焰打晕她。/p
从天明通到天黑,其实也不过两三个时辰的时间,可傅相思却觉得像是熬过了十年八年。/p
从小到大,对于病痛的折磨,其实她并没有少受,可这是第一次,她感觉到了病痛带来的生不如死。/p
“独孤焰,我好痛,痛得连呼吸都难,”傅相思眼眶里含着痛苦的泪,握住独孤焰的手,恳求道,“你杀了我好不好?杀了我,我就解脱了。”/p
独孤焰握紧她的手,让她感觉到他的每一根手指都在颤抖,“我也很痛,痛得想要躺到地上去打滚。”/p
傅相思猛地怔住,这才意识到,他跟她一样,都在被那可怕的毒性所折磨。/p
她的注意力迅速被转移,“你什么时候开始痛的?怎么不早说?”/p
“昨晚就开始痛了。”独孤焰压低声音,故意装可怜,“我们一起痛,或者一起把对方杀死,如何?”/p
一起把对方杀死?/p
傅相思的神志开始清醒过来,不再允许自己意气用事。/p
“不要,”她使劲地摇了摇头,“我们一起痛。”/p
哪怕等待他们两个的还是死亡,她也要珍惜跟他在一起的最后时刻。/p
独孤焰嘴角勾了勾,在她额头上亲了亲,“嗯,我们的日子还长着,一起坚持下去。”/p
两人喝了一些止痛的药水,可止痛的效果甚微,独孤焰便又让太医送来了一些助安眠的药水。/p
傅相思喝下之后,问道,“你怎么不喝?”/p
独孤焰摸了摸她的头,“朕得守着你,不敢睡得太沉。”/p
傅相思嘴唇抿了抿,强忍着没有落泪。/p
这真是患难见真情,不是吗?/p
夜半,傅相思还在睡梦中,可身上的疼痛却静悄悄地转移到了脸上。/p
而脸上传来的疼痛,竟还泛着刺人的痒意。/p
傅相思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抓挠自己的脸。/p
抓着抓着,她抓掉了脸上的软皮面具,开始抓起了脸上坑坑洼洼的肌肤。/p
独孤焰猛地醒来时,傅相思的脸已经快要被抓破。/p
“相思,相思……”独孤焰一边抓住傅相思的两只手,一边竭力把她叫醒。/p
傅相思醒来时,等不及明白独孤焰为什么要扣住她的双手,脸上便传来了痛与痒结合在一起的难受之感。/p
“皇上,你松开我,我脸上又痛又痒。”傅相思楚楚可怜地央求,并不知自己已经在睡梦中抓过自己的脸。/p
独孤焰摇了摇头,拒绝道,“朕知道你又痛又痒,可怎么忍心看着你把自己的脸抓破?”/p
傅相思这才猛地意识到,自己脸上的面具不见了,她想要迅速遮住自己那张可怖的脸,可双手却无法从独孤焰手里抽了回来。/p
一个将死之人,竟还在意自己的容貌好不好看、能不能看,傅相思觉得自己真是矫情得很。/p
可她偏偏控制不住自己的矫情。/p
自卑的泪水从眼眶里流出,傅相思心中难过地问道,“我这张脸反正已经丑到不能再丑,抓破了有什么关系?你……你还盯着我的脸看,别看了,我的面具呢?”/p
“朕没觉得丑,朕就喜欢看,你能奈何?”独孤焰的嗓音又低又哑,就像是陈酿的酒恰好洒在人的舌尖,让傅相思瞬间沉醉。/p
傅相思好想捂住他深邃又摄人心魄的眼睛,可自己的双手还被他牢牢地控制住,根本抽不回来。/p
“要么松手让我抓脸,要么给我戴上面具,否则……”傅相思赌气地说道,“否则我咬舌自尽算了。”/p
独孤焰便把她的面具捡回来给她戴上,安抚道,“朕的脸也很痒,要不我们互相帮忙?”/p
其实他的脸一点儿也不痒。/p
比起不能抓,那肯定是有人抓来得好,傅相思点了点头,“好。”/p
“朕先帮你抓。”独孤焰侧着身躯,抬起双手,隔着面具轻轻地抓挠她的脸。/p
这方式与力度,就仿佛在隔靴搔痒,真真难以尽兴,越抓越难熬,倒不如不抓呢。/p
片刻之后,傅相思突地一把推开独孤焰的手,噘着嘴道,“轮到我帮你了。”/p
独孤焰便把脸凑近她,方便她抬起手抓。/p
傅相思原来准备以自己的喜好为标准,加大力度抓他的脸,可是,当她的手触到他光洁的俊脸上,却根本不忍心下那个重手。/p
他的脸长得那么好看,每一处都近乎完美,她怎么舍得在上头抓出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