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苏正则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p
“我说，阿则是不是不喜欢下雨打雷呢？”张望舒又说了一遍，还保持着温柔的笑容。/p
空气有些凝滞，寒冷的空气在两个人之间流动，完全就不像深春的温度。/p
苏正则的长发披在肩头，温顺地垂下来，风拂过发间，那张本来就生得有些淡漠冰冷的脸，此时此刻毫无笑意地看着张望舒。/p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正则仿佛看到了那个女人的脸上，有一瞬间笑容停止了，就如同一朵鸢尾，从根茎开始慢慢蜷曲。/p
“阿则？”张望舒笑了。/p
苏正则瞬间被拉回现实，没有蜷曲的鸢尾，只有空荡荡的走廊，灯色昏暗。/p
“张阿姨，不好意思，我太累了，有点走神。”苏正则有些抱歉地捂住额头。/p
“我年纪大了，也不喜欢这种天气，”张望舒歪头笑得慈爱，“冷的慌，而且总让人想到什么不好的东西。”/p
苏正则抬起眼睛，看着张望舒，觉得今晚这个女人跟之前有些不一样。/p
张望舒从不会这么话多，而且不会看眼色，苏正则脸色很不好的时候，她从前决不多嘴。/p
不关心，有的时候就是最好的成全。/p
“张阿姨，我很喜欢这种天气。”苏正则说。/p
张望舒有些诧异地看向她，走廊尽头的女孩，穿着蒂芙尼蓝色的衬衫，耳边挂着精致的耳饰，在窗前有些摆动的发梢，冷淡而严肃的眉眼。/p
“阿则真的长大了呢，二十一岁，可以独当一面了，”张望舒依旧露出慈爱笑容，转过身去，向ft的休息室走去，“真漂亮。”/p
“不愧是文纪的女儿。”张望舒说完这句话就挥手告别。/p
走廊上很快就还剩苏正则一个人，苏正则被雷雨天的气压折磨得有些心力交瘁，后背抵在墙壁上。/p
窗外一道闪电从空中贯下，直接把整个走廊照亮，苏正则低头就可以看到她的身影被映在地上，如影随形的，是即将到来的惊雷。/p
她突然想起小的时候，妈妈在被窝里给她讲故事，讲到邪恶的巫师敲响了大门，窗外就骤然平地惊雷，吓得小正则立刻裹紧被子，缩在妈妈的腿边。/p
“阿则，你怎么了？”在记忆中已经有些面目模糊的妈妈温柔拨弄她额头上的碎发。/p
“邪恶的巫师真的会来敲门吗？”年幼的苏正则露出脑袋，有些胆怯地询问。/p
“不会啊，那都是故事里的事情，有妈妈在。”那个温柔的女人继续把故事读下去，柔软的手指抚摸着她的头发。/p
“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家啊？”苏正则问。/p
“爸爸工作太忙了，他在为小则和我，我们三口的家努力呢。”妈妈温柔微笑。/p
后来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p
雷雨交加的时候，苏正则躲在被窝里，抱着键盘自言自语，倒不是说累雨天是多么恐怖。/p
而是雷雨天，会让苏正则想到人世间最脆弱的生命和幸福。/p
“我去……键盘……老子要键盘……”苏正则被这个闪电吓得有些腿软，嘴巴里开始乱七八糟地说话。/p
可能只是一个寄托，抱着键盘睡觉，会让苏正则凉透了的心重新温暖起来。/p
所以，她被吓傻了的瞬间，第一个反应竟然是找键盘。/p
雷声应该跟在闪电不久之后，苏正则捂起了耳朵，开始踉踉跄跄往有人的地方走。/p
都是张望舒有些莫名其妙的语气让苏正则的心态有些崩溃，在雷雨天。/p
平时不会这么害怕的，此时此刻心慌无比，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自己遗传的精神状态有关。/p
“键盘……”苏正则扶着墙，脚底冰凉。/p
“阿则。”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p
苏正则被这个声音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看见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她身后的林世泽。/p
可能是因为刚才的心态太崩溃，所以什么都没有听到。/p
苏正则看着少年的脸，颧骨的地方有一丝血迹，整个人看上去有些狼狈。/p
他的眼睛澄澈普通月夜星河，很罕见地没有笑，但是他伸出了手。/p
拢住女孩的袖子，把苏正则拥入怀中，两只手覆在她冰凉的手指上，堵住她的耳朵。/p
雷声贯耳，苏正则感到自己脸颊上的手掌同样冰冷，但是掌纹温柔，没入长发。/p
“要什么键盘，要抱就抱老子。”林世泽低声说。/p
苏正则脸埋在林世泽心口，本来还有很多话想要说，在这一刻什么都说不出来了，感到了自己的心跳，脸上通红，耳根烧得发痛。/p
是男人了呢，从小到大的弟弟，现在终于在身高上无可阻挡地超过了她，肩膀长宽了，可以感觉到锁骨的坚硬。/p
“你刚刚为什么不让她闭嘴？”林世泽皱眉问。/p
“因为……她是哥的妈妈，所以没法开口。”苏正则心想你原来都听到了啊。/p
林世泽脸抵在她的脑袋上，轻声说：“还是我教你的脏话太少。”/p
“你在想什么？”苏正则可以感觉到他的呼吸，在此时此刻，她分外清醒的时候。/p
“我要教你说越来越多的脏话，看到不舒服的人就给他骂死。”林世泽抱着苏正则，眼眶有些微微发红。/p
“……”苏正则歪着脑袋，有些沉默，“这种时候，我肯定光记着哭了，哪还有脑子骂人。”/p
“不要哭，阿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