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子的窗帘掀起了一角,尉迟醒抱着暖炉坐在榻上,靠窗看着外面。/p
女人们在搓麻绳,要把打来的猎物用绳子穿起来风干,当做度过这个冬天的储粮。/p
男人们在更远处放马,他们在马上解开酒囊,与兄弟对撞一下后仰头喝下。/p
扎着脏辫的小孩子在帐篷和帐篷之间飞快地奔跑着,躲藏着。尉迟醒知道,他们在玩一个叫做躲迷藏的游戏。/p
“世子!”一个侍奴端着马奶掀开帐篷门帘走了进来,看到尉迟醒在窗边吹风,他的神经一下紧张了起来,“已经入秋了,还请世子多注意身体。”/p
“世子?”尉迟醒关于过去的记忆,好像全都被清空了一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成了世子。/p
侍奴边为他整理被褥边抬起头:“世子不要去听外面的风言风语,你是泊川的雄鹰,是胡勒王选择的唯一继承人!”/p
尉迟醒懂了,这个侍奴以为自己真诚的疑问,是在妄自菲薄。/p
“我睡了多久?”尉迟醒问了一个比较保守的问题。/p
如果是一直昏睡,尉迟醒大概就知道自己为什么什么都不记得了。如果只是睡了寻常的一觉,这样问也没什么不妥。/p
“回世子,您上次寒症一发,到现在已经昏睡了四天了。”侍奴替他掖好被角,转身把烫热的马奶酒双手捧着递给尉迟醒。/p
尉迟醒发现,侍奴的额头上出现了一层薄薄的汗水。他扫了一眼帐子里,总共十八个火盆。/p
“热的话你就出去侯着吧。”尉迟醒自己没什么感觉,但看侍奴的样子,知道他应该是热得不行。/p
“没、没有,”侍奴生来就是奴隶,突然受到了贵族的关怀,满心满脸都是受宠若惊。/p
这样的世子怎么会受到那么多诋毁呢?侍奴想不通,一个仁慈善良的君王,难道不比残暴好战的君王好得多?/p
“你受命待在这里的话,可以把翻毛背心脱了。”尉迟醒也不勉强他,只提醒他可以让他稍微好受点的办法,“脱件衣服总不会有人说你的。”/p
“没有受命,”侍奴摇头,“世子病了需要人在帐子里,下奴钦佩世子为人,想要在这里守护世子的。”/p
尉迟醒被他这幅紧张的样子逗笑了,看样子他是真的挺怕被赶出去,不能接着照顾自己。/p
“你叫什么名字?”尉迟醒问他。/p
“下奴,古逐月。”侍奴看见一个火盆似乎有弱下去的趋势,“世子,下奴可否去添火?”/p
尉迟醒愣了很久,这名字过于熟悉,他不断在脑海中搜寻,却什么都没找到。/p
“世子?”古逐月试探着喊了一声像是发呆的尉迟醒。/p
尉迟醒回过神来,点了点头:“好,去吧。”/p
古逐月转身退开,走到火盆边,拿起勾子疏通木炭燃烧后留下的积灰。空气畅通,弱下去的炭火又旺了起来。/p
虽然尉迟醒是那么说的,但古逐月也没真的脱衣服。他弄好了炭火,抬头又看见书桌上一片混乱,打算去整理整理。/p
“古逐月,”尉迟醒突然叫他。/p
“世子有什么吩咐吗?”古逐月停下来,转身低首回答他。/p
“他们是怎么说我的?”尉迟醒问他。/p
古逐月呃了半天,伸手挠自己后脑勺:“那些话也就那样,世子最好是不听。”/p
“怎么说的?”尉迟醒又问了一遍。/p
“就说世子身体孱弱,”古逐月只好回答,“就算继任大君,保不准哪年冬天就冻死在了大雪里。”/p
其实他们还说,泊川草原的主人应该体格强健勇敢无畏,能带着他的子民踏上任何战场,打败任何敌人。他的目光所至,都是他的臣民,他的长弓所向,都是他的领土。/p
而不是一个怕冷怕风只能躲在帐篷里烤火,并且懦弱无能,优柔寡断的人。/p
“他们说,”古逐月的声音越来越小,“为什么选择世子呢?”/p
“是啊,”尉迟醒长长地叹息了一声,“为什么选择我呢?”/p
“世子!”古逐月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连忙跪了下去,“下奴胡乱说的,请世子不要当真。”/p
古逐月低着头,尉迟醒看过去笑了笑,掀开被褥光脚踩在羊毛地毯上走了过去:“也不是你这样想的。”/p
尉迟醒拉着他的手臂,把古逐月扶了起来:“我自己是什么样,我清楚。”/p
古逐月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没能说出来。/p
“没事,”尉迟醒看出来他在找言辞安慰自己,“我已经长这么大了,真假善恶能分清。”/p
尉迟醒转身,看到了放在刀架上的一把古刀,他感觉很熟悉,却叫不出它的名字。/p
仿佛冥冥中有一股力量在指引着他一样,尉迟醒鬼使神差走到刀架前,拿起古刀抽了出来。/p
尉迟醒把折射着寒光的刀身举在眼前仔细地看着。/p
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水雾碰撞在了铁器上,在刀身上凝结出一滴一滴的小水珠。小水珠汇聚起来,顺着刀身往下流淌,打在了尉迟醒手背上。/p
寒意让他不由得打了个颤,与此同时,寒山尽平四个字莫名出现在了尉迟醒的脑海里。/p
“寒山尽平?”尉迟醒念出了这个名字。/p
刀身突然铮鸣了起来,一股无形的气流在这把神兵的四周汇聚,尉迟醒转身去看古逐月,发现他的嘴巴开合着,但尉迟醒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