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星楼看着李璎,在心里无声地叹气。/p
世上大多数人其实都不知道自己身在福中,他们总以为自己已经没得选了,实际上却有无数种可能在来路上等候着。/p
真正的没得选,不是这样,百里星楼比谁都知道。/p
但她也无权去干涉李璎的选择,生与死都是权利,她有资格决定自己的死活。/p
“灵秀!”李慎想要扑过去夺走她手里的剑,李璎却更用力地抵住自己的脖子。/p
瓷白的肌肤被锋利的刀刃划破,鲜血瞬间渗了出来,李璎本可以瞬间了解自己,但她还有个问题没有问。/p
不得到这个答案,她就算死,也不会安心。/p
“父帝,”李璎问,“儿臣当日若以死相逼,父帝可会放过尉迟醒?”/p
李慎举着的手渐渐放了下来。/p
他紧皱的眉头也逐渐放缓,由于在意而前倾的身体也慢慢挺直。/p
久经历练的帝王之心也回到了他胸腔里,随着一下一下的跳动,李慎的眼神也锐利了起来。/p
“不会。”/p
掷地有声的回答砸在李璎的心口,她猜到了这个答案,却还是无法坦然接受。/p
活着的所有人,都不如死去的那一个重要。/p
“灵秀,”李慎说,“孤疼你爱你,是因为你是阿瑶的女儿。”/p
“但阿瑶,死在了泊川。”/p
李璎竟然笑了出来,她以为自己又要哭了,却没想到她还能笑出来。/p
“阿璎。”/p
琉璃顶外的日光仿佛被遮蔽了,七彩的光芒从金椅上褪去,这个至尊之位此时看起来也不过尔尔。/p
李璎在同一时间手腕发力,猛地想要割破自己的喉咙。/p
但事情却没有按照她料想中的发展下去。/p
紧闭的太极殿大门前恍惚间出现了一个长身玉立的身影。/p
他不急不缓地走着,脚边似乎还有清荷摇曳。他的衣衫单薄,迎风而举,手中的拂尘也随着他的走动而飘舞。/p
古逐月认得,这是在念青山为他引路的先生。/p
李慎的脸上却逐渐浮现出了震惊,他仿佛是看见了什么奇迹一样,扩大的瞳孔无声地表达着他的惊讶。/p
“长、”李慎讶异到说话都有些结巴,“长门先生?”/p
古逐月猛然转过身,看着款款走来的人。/p
这就是容虚镜的老师。/p
十六年前也死在泊川的人物。/p
百里星楼侧头,看着这位如同半神的不落凡尘之人。/p
如实来说,顾长门是百里星楼目前见过的人里,长得最让人心旷神怡的。/p
他并非普遍意义上的俊朗长相,但一眼看过去,他的眉眼,他的鼻唇,都是那么地恰如其分。/p
世上也许有人眉似他,有人唇似他,或者五官皆似他,但绝不可能做到他这样的平衡与精致到分毫必争的恰当。/p
百里星楼感觉这是自己第一次见他,却莫名有种阔别千年的感觉。/p
这种阔别,就好似百里星楼是崖边的一棵树,顾长门是天汉上的一颗星。/p
两人从未相识相知过,也从未促膝长谈过,但他们就那样守望着对方,从鸿蒙初辟到沧海桑田。/p
可突然有一天,树倒了,星落了,两个无言但知心的挚友,从此就走散了。/p
磐石依旧矗立着,天汉也照样朝明暮晦,可对于他们来说,世界已经完全不同了。/p
如今百里星楼忽然一侧头,阴晦土壤里残存根枝仿佛又挣扎了起来,刺破了头顶堆积着的一切,在一片混沌中想要重新发芽生长。/p
可他似乎不是那颗星。/p
李璎甚至双手抓住了长剑,可再也无法前进半分,她干脆换了个办法,用自己的身体去撞剑刃。/p
顾长门似乎早就料到一样,他一挥手中的拂尘,李璎就被无形的力量推开了。/p
长剑当啷掉落在地,在宽阔空荡的太极殿里久久回响着。/p
李璎捂着脸痛哭了起来,她的肩膀止不住的颤抖,死是她唯一的出路,可现在有人不让她死。/p
“阿璎,”顾长门走到李璎面前,弯下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不是星算前长老容端瑶的女儿。”/p
李璎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如此相信他,但他这么一说,李璎就猛然地抬起了头。/p
“长门先生?!”李慎却耐不住了,“先生是什么意思?!灵秀是阿瑶的女儿,可是你亲口所说!为何先生又说不是?!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不是死了吗?!”/p
顾长门仿佛没听见李慎跳脚的怒吼一样,他温柔地摸了摸李璎的头顶,然后朝着她伸出了手。/p
李璎迟疑地将自己的手放进了顾长门的手里,然后慢慢站了起来。/p
“抱歉,”顾长门说,“事急从权,我本无意相伤。”/p
“陛下的问题太多了,”顾长门松开了李璎的手,转过身看着李慎,“长门不知该先回答哪一个。”/p
顾长门死后的几年里,李慎其实想明白了过来,自己心里并不是不接受星算,而是不接受容虚镜。/p
她执拗而冥顽,无论李慎做了多少,她一直只专于守候帝星的出现。/p
李慎想,既然几千年了,帝星还没出现,容虚镜装装样子,表示表示对靖和的亲昵也不是全然不行。/p
毕竟这样一来,星算的位置不那么尴尬,靖和的国威也不至于总带着一丝反讽的意味。/p
可容虚镜没有,她一直就那么冷淡,倒是顾长门愿意与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