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其实很少问这些问题。/p
对于信徒，百里星楼已经算是尽量有求必应了。/p
可张皇后明显不是，她不信奉念渡一，心中没有丝毫忏悔。/p
她只是，被回忆折磨得受不了了而已。/p
“天下无数苦厄中挣扎的人，”百里星楼说，“凭什么你一句话就要我救你出来？”/p
“尉迟醒身上的毒，”张皇后的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她没有抬头，为了表示足够的诚意，“你总该想知道吧？”/p
古逐月闻言不由得上前了一步，他差一点就抑制不住自己的冲动。/p
百里星楼还没来得及拉住他，李璎已经抢在他的前面，一把揪起了张皇后：“你说什么？！”/p
张皇后看着李璎因为愤怒而狰狞起来的五官，越来越觉得世上的事情可笑得令人发指。/p
“李璎，”张皇后甚至快要生出同情来了，“你看看本宫，一面用情，只能是本宫这个下场。”/p
李璎犹豫了片刻，但仅仅只是转瞬即逝，她加大力度揪紧了张皇后的衣领：“说！”/p
张皇后抬起头，看着一脸平淡的百里星楼：“钦达天，换吗？”/p
百里星楼随意地一点头：“换。”/p
古逐月也没想到百里星楼答应地如此干脆，从念渡山上下来之前，她就已经说过，痛苦的回忆不会消散，只是换个载体承受而已。/p
如今苍古神树已经出了问题，这些回忆，是要百里星楼来承受的。/p
“没事，”百里星楼看出来古逐月眼里的担忧，“爱而不得，我见得多。”/p
“兰贵妃，”张皇后连续不断地叩着头，“尉迟醒的毒，是兰贵妃下的。”/p
李璎揪着张皇后的手越来越松，她忽然一下坐倒在了地上。/p
难怪尉迟醒在宫中永远小心翼翼，永远沉默寡言。难怪他和所有人，都在刻意地保持着距离。/p
谁能天生凉薄呢？他不过是被险恶的环境所逼，不得不放弃一些，才能求来日。/p
百里星楼言而有信，走上前了几步，用食指点在了张皇后的眉心：“我只拿走你爱他的回忆。”/p
点点光亮从张皇后的眉心里浮了出来，绕着百里星楼的食指向着她的心脏攀爬。/p
张皇后没有说实话，百里星楼看出来了。但她也并没有说假话，所以百里星楼要履约。/p
她可以一直追问下去，但到了这种时候，张皇后依然选择半真半假地告诉她，就说明在这里的追问，已经没有意义了。/p
但作为交换，百里星楼只会抽走她关于爱的回忆。/p
关于嫉妒，关于争斗，会继续残存在张皇后的脑海里，折磨着她一生一世。/p
若有一日她要思考自己为什么而争为什么而妒，她甚至会发现自己找不到任何原由。/p
她看向李慎，也只会留下一个这个人我认识的回忆。/p
百里星楼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是不是在帮她。/p
也许自己已经生气了？百里星楼在心里对自己发问。/p
她记得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所有恩情和仇怨都等不到隔夜。/p
百里星楼收回手，张皇后一下就瘫倒在了地上。/p
“如果你想她死，”百里星楼对着李璎伸出手，“就回到公主殿，当做什么都没看见，那她就是被冻死的。”/p
“如果你想她活，就叫侍卫来救她。”/p
李璎抓着百里星楼的手，被她拉着站了起来。/p
百里星楼低头扫了一眼她光着的脚：“女孩子最好不要糟践自己。”/p
“你怎么？……”李璎看着阿乜歆，心里有说不出的疑惑。/p
她刚刚说她是百里星楼，可她明明长着阿乜歆的脸，可她也无法把她当做阿乜歆来看。/p
“你怎么跟出来了？”古逐月随口一问。/p
李璎这才终于意识到了古逐月在这里，她一把抓住了古逐月：“尉迟醒还活着！对不对！”/p
古逐月为难地看了一眼百里星楼，却发现她似乎并没有看自己。/p
“没有死。”古逐月只能给出这个答案。/p
在李璎心里，这甚至不是虚惊一场就能描述的。/p
这是失而复得。/p
她不想哭的，眼泪却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他们都说尉迟醒死了，都说他被天降的惩罚所杀死，他们……”/p
说到这里，李璎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抬起头盯着百里星楼的双眼。/p
天降的惩罚。/p
百里星楼似乎是在看这个季节依然苍翠的树枝，神情虽然平淡，但明显眼神里藏着好奇。/p
古逐月原本别开了自己头，想要避开女人哭泣这种修罗场，但李璎忽然而来的停顿让他的直觉感到了一丝诡异。/p
他转过头，发现李璎果不其然正盯着百里星楼。/p
古逐月上前一步将百里星楼挡在自己的身后，用自己的肩膀阻拦住了李璎的视线。/p
“有些事不是你想的那样……”古逐月低声说。/p
“怎么样？！”李璎忽然一把推开了古逐月，“就是她杀了尉迟醒！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尉迟醒那么爱她！”/p
“爱？”百里星楼皱眉。/p
张皇后的回忆让她心里的甜蔓延到了四肢百骸，她正在一点点解读这样的少年的情感。/p
李璎忽然说起这个字时，百里星楼仿佛找到了恰如其分的词语来概括，又仿佛不太合适。/p
古逐月不知道李璎会做出怎样过激的行为，他只好一把抓住百里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