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红雨般罕见的事情发生了。/p
唐老爷子这一辈子叱咤风云,还真没见他低头哈腰讨过谁的好,这一次,居然亲自出马到机场接人。这一下,把机场综合处的主任惊出了办公室,他来到老爷子等待的地方,看了眼这几年总是替代他出现的何管家和唐牧深,“唐老爷子,这……什么风把您吹来了?”/p
老爷子难得笑得和蔼可亲,“没什么,接个人,你不用特意出来,耽误你正常工作。”/p
主任指了指手表,“挺晚了,我也就意思一下值个班。”他琢磨着老爷子接的人应该是家里的孙子辈,再不然就是重孙,老人家都喜欢小孩儿,“您这来接人,提前知会我一声,我给您开个特别通道就是。”/p
唐家的人出行通常是贵宾通道,要接人也走贵宾室就能避开人群。/p
“不碍事,他坐的是普通客机,我在这里等没事。你忙你的。”说着,唐老爷子转向何管家,“小何。”/p
主任就不再多说,跟着何管家往一边走去。/p
待两人走远,唐老爷子说道:“牧深,你关注一下这个主任,以后能帮衬上的地方,就拉他一把。人生在世,谁也不是靠单枪匹马就能战胜这一辈子的风雨。”/p
唐牧深点头应了,内心感觉到爷爷这几年的苍老。他越来越优容了。/p
他们等了近两个小时,出客通道慢慢开始往外走人。/p
唐老爷子双手立马抓在轮椅的扶手上,探出身子往前看,他现在视力不太好,需要眯起眼睛仔仔细细盯着看。而事实上,池弈骁一行人即使一千度近视也很难忽略。/p
他们人多,且池弈骁坐着轮椅。/p
唐老爷子情绪有些激动,他手略微颤抖地指着慢慢走来的一群人,“那小子……那小子怎么坐轮椅?他腿怎么了?怎么要坐轮椅……”/p
秦眠没把这件事告诉他们,唐牧深也不清楚内情,只能安慰说:“也许刚刚醒转,还没有完全恢复身体机能。应该是暂时的。”/p
唐老爷子推着轮椅过去,本想问他轮椅的事情,可一眼看到池弈骁苍白的脸色和茫然的眼神,就失了声,那双琥珀色的眼睛与他母亲很像——也和当年的唐夫人很像。某种程度来说,正是因为这双眼睛,才有了他。/p
“你……回来了。”老爷子嗓子干涩地说,“回来就好,回家了好。”/p
池弈骁心中发愣。/p
他怎么都没料到唐老爷子会这么出现在他面前,即使来之前过,唐家老爷子似乎很关心他,但这种话从前也有人不痛不痒地与他说过,他是从来不放心上的。每一次,事实都会证明,这种无关痛痒的安慰毫无意义。/p
可它真正实现的时候,却让人措手不及。/p
池弈骁觉得,自己一定是大脑沉寂了太久,忘记正常的反应,才会在当下回答一句:“嗯,回来了。”/p
之后,气氛就保持着一种微妙的尴尬。/p
一老一少,两把轮椅。/p
唐牧深跟在后面,发自内心地感到好笑——这父子俩较了十多年前的死劲,竟也有这样好看的时候。如果小九在这里看到这幅情景,一定会说上几句让这两人都下不来台的玩笑话,她乐意干那种事。/p
思绪一走到这里,就停止了。/p
苏星九的下落依然未明。/p
一路上,唐老爷子简单询问了池弈骁的情况,他挑着重点简短地回答后,似乎是等不及了,问道:“阿星呢?”/p
老爷子梗了梗,叹气说:“迟早要告诉你的事,你听了不要太着急。她在半个多月以前不见了,每天都在找,但她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就是不见人。有一点是确定的,她没有出国。”/p
“不见了?”池弈骁忍不住拔高声音,随即轻咳一声。/p
唐牧深坐在前座,继续说道:“根据庄军长的推测,小九可能连本市范围都没有出。她学过不少东西,反侦察的手段高明得很,我们猜她只是不想被找到,要一个人静一静。”/p
“平乐呢?”/p
“没带走。”/p
池弈骁思索道:“仔细说说她消失的过程。”/p
“我带她们娘俩出去玩,回去的路上路过津北大学,她要求停车,在里面的一间教室附近,不知怎么的,哭得厉害。我把她带出来后,她哭了一阵,突然就耳朵出血。秦眠当时刚好过来,我们带她去医院,在医院她逃走了。”/p
“耳朵出血是怎么回事?”/p
唐牧深轻叹了口气,“从卡拉斯回来后,她就听不到声音了,也不爱说话,将近一年多的时间,也就是你不在的这些日子,她日子过得像聋哑人一样。听不见,也不讲,平时没什么表情,和平乐在一起才有点样子。”/p
池弈骁突然感觉心口被一只手揪住。/p
他沉默了一阵才调整好情绪,“带我去她这一年住的地方。”/p
开往唐家老宅的车在三秒钟后转向,向着军区大院驶去。已经是凌晨一点的时候,庄家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下,二楼书房还亮着灯,是庄凌憬。/p
车开进院子里。/p
池弈骁下车,轮椅推到门口,还没按下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p
庄凌憬穿着一身家居服站在门口,表情略激动地看着轮椅上的男人,“弈骁,你回来了。”/p
“嗯,舅舅。”他喊的这一声很是自然,让跟在后面的唐老爷子听了,心中不是滋味,“这么晚过来没有提前告诉你,对不住。”/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