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切来说,这是苏星九第一次看到池弈骁跟人打斗。/p
和眼前这种拳拳到肉的情形相比,从前他和秦眠打的那一架比起挠痒还不如。远远地在看台上看着场中两人,“兽斗”这个词始终在脑海中挥之不去。/p
或许人类本来就是野兽吧,即便是到了世界末日那一天,也未必有手牵手一起走的场面。而且有时,厮杀的理由似乎很站不住脚,听起来就像小孩子互相争抢玩具那样幼稚而直接,那么所谓的“成熟”和“文明”到底是怎么回事呢?/p
野蛮似乎必然隐喻落后,文明却总滋生虚伪并行。/p
苏星九一边漫无目的地在脑海中乱想,一边因为场上的每一拳每一脚而绷紧着心。她全力摒弃了心中所有的念想,不去想比赛的输赢,只是安静注视着场上两个人的打斗,为什么是那样打?为什么要绕开?为什么出拳角度在下方?/p
思考在某种程度上把个人情绪压在箱底。/p
政河惊异于她的安静。/p
细细观察她的状态后才明白,她是试图把感官与情绪做剥离,那冷漠的表情好似一个裁判,而恰恰是这种冷漠昭示着她异于观众的真正心情。抱在胸前的双手看起来是在辅助她的思考状态,但政河还是眼尖地抓到她抑制不住颤抖的手指。/p
这一场战斗并不轻松。/p
格尼尔是绝对的力量型,他体格庞大,浑身上下宛如铁块般坚硬。传闻他能像捏核桃那样捏碎一个人的头盖骨,中间不歇气,一口气连战七八人。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讲技巧是一件比较虚无的事情。/p
就好比,体积是地球的1300多倍的木星如果要撞击过来,恐怕很难出什么急智的技巧。/p
当然,这也不绝对。/p
毕竟格尼尔的对手是池弈骁,一个……完全让人摸不透且摸不着路子的男人,就连政河跟着他这些年,也不知道他真正的底线是什么。/p
这种时候,政河的选择是最轻松的那种——相信老大并保护星姐。/p
因此和苏星九全神贯注地关注打斗不同,政河有八分的注意力在周围,不仅如此,他在来的路上还吩咐了同小队的四人,每人负责观测周围的风吹草动。/p
他们此时穿着跟观众差不多的衣服,这是在来的路上他们在一栋宿舍楼里偷来的,政河的主意。虽然苏星九抱着“反正会被发现并抓起来,无所谓了”的破罐子想法,但他总觉得事情也许有转机呢?老大的打算没有跟任何人说过,就以往的互相配合来说,他不是那种背水一战的人。/p
尽管对外人来说,池弈骁表现出来的样子是一个“不成功就成仁”的赌徒。/p
“哦!哦!杀了他!杀了他!”/p
“杀死他!”/p
“格尼尔!格尼尔!”/p
场上的气氛热烈起来,政河凝神看去,格尼尔那只堪称地狱恶魔爪的大手正抓在池弈骁的脑袋上,他不由地心上一紧,下意识去看身侧的苏星九。/p
她沉着脸色,不知在想什么,紧抿双唇,一言未发。/p
宋文担心地叫出声:“老大……”/p
尼尔就要拎起手心的头颅甩出去,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池弈骁抓住他的臂膀,把他的臂膀当做单杠一样,一脚挂住,另一脚抬起踢在他腋下,那是人体的关节薄弱处,照理说这一踢打起码能让对方松了手劲,但格尼尔从来就不是那个“照常理”可以推论的人。/p
场上喊叫的声音越发热烈。/p
政河手心渗出汗水,他看到苏星九脸色发红,额头微汗……想必也正处于紧张的状态,身体的反应是最不会说谎的。/p
格尼尔腋下吃了一记踢打就跟微风吹树干一样,纹丝不动。就在众人以为池弈骁的脑袋要被格尼尔捏在手里甩出去,都盼着他颈骨骨折彻底瘫倒的时刻,池弈骁露出一个阴险的笑容,借着刚刚那记踢打,他靠近格尼尔几分,抓住他臂膀的一只手突然伸出,攻向格尼尔的眼睛……/p
场上爆发出惊叫与愤怒的大吼。/p
再坚韧的一条蟒蛇被打中七寸,到底也是会伤元气。/p
池弈骁把手收回来,退后几米站定,黑色衣裤有几处撕裂,撕开的口子看不到肉色只有血色,他把刚刚袭击过格尼尔眼睛的手在自己的眼睛下边慢慢擦过去,挑衅而嗜血的笑容带出十足的变态意味,政河看了都有些胆寒。/p
苏星九眸光专注,再强大的注意力转移法在这会都不起作用,心中默念的是:他要赢了。/p
格尼尔痛极,却依然能在短时间内燃起斗志,他根本就是一只躁狂的老虎,以毁灭的气势吼叫着扑向池弈骁,池弈骁此时以躲避为主,但还是难免被打到几下,肉眼可见的行动迟缓与跌撞昭示着格尼尔非同寻常的战力。/p
“撕碎他!”/p
观众席上的怒吼声久久不绝。/p
就在这时,政河看到竞技场上的池弈骁展示出一个他分外熟悉的手势。那看起来是很自然的手势。之后,在他躲避格尼尔攻击时,有几次他的手抓在竞技场边缘的铁丝网上,每一次抓到都出现一种怪异的姿态。/p
他以为自己看错,又凝神看了会,恍然大悟的时候,苏星九在一旁抓住了他的手腕,“阿骁让我们快走。”/p
她也读懂了,看来老大把这种暗号教给过她。/p
可现在打斗还在进行,星姐能甘心走人?/p
事实证明,政河对苏星九多少有些低估。话音落下的当口,她把手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