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很强烈。/p
刺得眼睛不得不睁开。/p
但耳朵里有尖锐的鸣声,贯穿整个脑袋,似乎要在脑袋里打一条通路。晕晕乎乎的感觉使得眼睛没有如愿睁开。摇一摇脑袋,那尖锐的鸣声就跟着脑袋摆动,阴魂不散似的。好一会,鸣声才慢慢散去。/p
它们转化成嗡嗡嗡的声音,宛如一百只苍蝇成群结队的聚会。/p
头晕渐渐淡褪,眼睑上铺了一张波普风格的抽象画,色块像是随机出现,在眼睑上跳跃着,出现一会就消失。/p
谁在粗声喘气?/p
苏星九睁开眼睛,在阳光真正进入眼帘的瞬间,她才意识到:我还活着。/p
刚刚那猝不及防的一枪从她的耳侧擦过,在身后的门上打出一个触目惊心的弹孔。巴顿正神情冷冽地坐在沙发上,蓝眼睛掺杂进一丝灰调,注视人时显得尤为阴冷。/p
“你和威廉说过什么?”/p
苏星九坐起身,稍稍稳定心神,强忍着晕乎乎的不适说道:“我拒绝了他。”/p
巴顿盯着她,一言不发。/p
“以婚姻为枷锁,捆绑利益。我知道,这是威廉所在的世界的惯用做法。但于我而言,这并不适用。巴顿将军,一旦我记忆中的资料被提取,于您而言,我又是什么呢?即使那时候,我和威廉是夫妻,你真的会因为我是他的妻子而把我当儿媳看?”/p
苏星九娓娓道来,随着脑袋中的杂音慢慢消去,她的声音不再发颤游离,“我拒绝威廉是出于我自己长远的利益考虑。威廉因为我的拒绝感到气愤,您也感受到了,昨天的饭桌之上气氛很沉闷。”/p
她把自己的决定都捆绑上自己的利益。/p
这是面对巴顿的求生手段。/p
巴顿一贯行事都以利益为上,要是开口就跟他谈感情,恐怕第二颗子弹就会穿过她的脑袋,而不是擦过。/p
果然,巴顿在听完这番话后,神情有了变化。/p
冰冷的表情像是寒冬的湖面,现在它裂开了一个口子。苍老和不易察觉的脆弱就从那个口子悠悠流淌出来。/p
“昨晚,他和我吵架。”/p
他又把这句话说了一遍。/p
苏星九看向他的目光有惊恐也有怜惜。/p
惊恐是真的——她现在就是一只待宰的羊,毫无还手之力;怜惜也是真的——眼前的巴顿再次流露出父亲的悲伤。/p
“他指责我支配他的人生。”/p
苏星九就明白刚刚那一枪的缘由了——巴顿认为这场吵架是出于她的煽动。/p
似乎也不算白挨。/p
她沉默不说话。/p
“你认同他?”巴顿这副仿佛与她讨论关于儿子教育问题的语气莫名让人感到很恐怖,“你认同他。否则,你不会那样跟他说。”/p
她眼见今天躲不过,干脆把心一横,说道:“巴顿将军,您没有支配他的人生吗?他接近我,每一次来找我和我吃饭,或多或少都是你的希望。”/p
“他总有一天会明白父母的苦心。”/p
“为人父母总是爱这样说。”/p
巴顿深深看她一眼,“我这样说,威廉他永远听不到了。”/p
“威廉他……是怎么死的?”/p
“你想知道,就由你来调查凶手。”/p
“……”苏星九哽住,她嘴角抽动,“巴顿将军,您是对美国警察不满吗?指定我去查凶手,是要侮辱他们?”/p
巴顿眉头略挑,“这也许是威廉的意愿。”/p
“您是否已经锁定了嫌疑人?”/p
……/p
尽管之后苏星九迂回曲折地绕了半天,巴顿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走出房间,留下一扇有弹孔的门和满手心都是汗的苏星九。/p
他来这一趟,主要是杀杀她的威风,也顺便把调查威廉死因这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压在她身上。/p
感觉不妙。/p
苏星九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巴顿一定知道些什么。/p
但既然他走之前态度强硬,又同时给了她调查权限,这件事就是箭在弦上了。/p
她在沙发上坐下,不小心陷进刚才巴顿坐过的凹坑,热乎乎的让人感觉不舒服,又站起身来在房间里来回走动。/p
好一阵过去,一点思路都没有爬上她的脑袋。/p
苏星九泄气。/p
这怎么查?她又不是侦探!/p
威廉那种身份的人,社交网络不知道有多复杂,难道她要把美国的政界商界都查个遍?一个个地排除嫌疑?这是嫌命太长。/p
果然不该接这种差事!/p
思忖间,房间门被大力推开——/p
苏星九被刚刚巴顿那一枪打得心有余悸,一听到风吹草动就下意识地竖起防卫的盾墙,她骤然转身,就地一滚,往床边爬。没爬上多少距离,池弈骁的脸出现在门口。/p
他脸色惨白,满是惊恐。/p
苏星九莫名其妙地站起身,不等她开口问什么,高大的男人就疾步走来二话不说紧紧抱住她。/p
“阿星!”他的声音发抖。/p
“怎……怎么了?”/p
苏星九确信,如果这会她再从池弈骁嘴里再听到一个坏消息的话,一定能当场哭出声。/p
“你没事?”他放开她,仔仔细细地打量她全身上下。/p
天知道他刚刚在楼下听到巴顿的人议论时,有多心慌。/p
枪声,死人和女人。/p
原来,巴顿走后,有几个不明事情真相的盯梢以为苏星九被打死在酒店房间里,正准备等巴顿一声令下就进门收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