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九大半天都趴在茶几上画画。秦眠给她买了一盒蜡笔,有七十二种色彩,她着重于研究同色系不同蜡笔的区别,例如淡绿、深绿、墨绿和黄绿。每支蜡笔都在纸上涂画,涂一会就观察一会,不产出任何结论,只是自得其乐。/p
七岁孩子心性的人能够自得其乐,很不容易。整个别墅的人都非常珍惜她这种状态,因此没有人打扰。/p
池弈骁带着一身绵绵雨珠从外面回来时,客厅里只有她趴在茶几前,全神贯注。/p
他坐到她旁边的单人沙发上看她,雨水沾染的寒气透过衣料的缝隙,一点点沾染到皮肤上,没有来由的,男人眼眶略有发红。/p
苏星九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聚精会神地伏案。过好久,她再次抬起头来,清澈的眼眸盯着池弈骁看,问道:“你不开心吗?”/p
池弈骁没有说话,嘴角微微一扯,一个难看至极的笑容。/p
苏星九回头在纸上画了几笔,她似乎思索了一阵,才丢开画笔站起来,蹲在他面前,头趴在他腿上,默然看他好一会,她从茶几上拿起一幅画,递给他,“这幅送给你,是太阳和小花,很好看的。”/p
“我不要。”池弈骁说得有气无力,“你画得很好看,但我不需要画。”/p
“你需要什么?”/p
“你让我抱一抱,好吗?”/p
苏星九丢开她的蜡笔画,果断扑到他怀里,把他搂紧了,“你开心了吗?”/p
池弈骁忍不住收紧双臂,冰冷的胸腔紧贴着她的,温暖好闻的气息萦绕鼻尖。他闭上眼睛,神情里漏出一丝罕见的脆弱,声音低哑有如喃喃:“阿星,快点回来。”/p
——很想你。/p
“你是不是很不开心?”她的脑袋搁在他肩膀上,“你抱得好紧,我有点痛。”/p
池弈骁放开她。/p
她揉了揉自己的肩和脖子,又对他张开双臂,“好了,你继续抱我吧。”/p
男人不动,只是看着她,目光里的缱绻温柔是她看不懂的东西。/p
苏星九眼眸清亮,好一会,捧起他的脸认真地印上一个一个吻,每次她发现妈妈不开心的时候,只要这样,她就会笑开来。但她这样做,池弈骁却没有笑,反而用一种更难过的眼神看着她,使她也难过起来。/p
她瘪着嘴,竟然比他先哭,“你是不是哪里痛?我给你呼呼。”/p
男人微温的手轻轻擦去她的眼泪,他始终不说。/p
苏星九盯着他的神情,越是看,清亮的眼眸就开始有裂痕,密不透风的单纯被撕开,仿似有不明的情绪要往外冲。/p
她面部有点扭曲,挣扎着流泪,像是承受很大的痛苦。/p
“阿星!”/p
苏星九好像听不到别人叫她,嘴一张一张的,池弈骁仔细观察她的嘴型,心神受到震动——她要说的字似乎是“骁”。/p
“啊——”她抱住脑袋,哭声剧烈起来,“眼睛,可怕的眼睛,啊——”/p
那个关于“眼睛”的记忆就好像一种封印,把她七岁之后的记忆蒙盖起来。但并不是像梅花烙那样完全隔绝的手法,这似乎更接近她的心结。/p
苏星九在七岁那年被“眼睛”吓到了。/p
故而她缩回自己感到安全的壳子里。/p
“阿星,你不是逃避的人。”池弈骁抓着她的手,“你看着我,你不会选择一直不记起我,对吗?你看着我。”/p
苏星九看着他,面容变得越发扭曲,像是有两个人在她身体里打架。/p
池弈骁虽然心疼,还是使了力气控制住她。/p
这时,fiz和撒曼来了。/p
见到客厅里的场景,fiz首先跑过去,“怎么回事?她,她发什么病了?”/p
苏星九的哭声慢慢平息,她瞪大了眼睛开始反抗池弈骁的钳制,用尽气力推他,不知是在对抗池弈骁还是在对抗她记忆中的恐惧。/p
撒曼沉着着脸色安静看着。/p
她手里真的使上劲后,池弈骁抓她是有些费力的,虽然情智在七岁,力气与招数却是条件反射一般,还是a级佣兵的水平。他又不忍心真的和她打,就松开手。/p
也就在这一当口,撒曼突然出手,他身形极快地窜到苏星九身侧。/p
池弈骁刚皱起眉,一句“不要伤她”没说出口,撒曼的手刀就击在她的颈部。在苏星九发狂的状态下,三两下他就把她制伏。/p
男人的脸色发冷。/p
撒曼像没看到,把苏星九搂在自己怀里,“池先生,我先带她去医院。”/p
池弈骁往前进了一步,眸光阴鸷,“不用你费心。放开她。”/p
饶是神经比较粗的fiz也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他不太能理解撒曼现下的行为——以往执行任务,苏星九不是没闹过情绪,他从来不会这样治她。尤其是池弈骁就在面前,他竟然说要带苏星九去医院?/p
这事轮得到他做?/p
“老大,小九是池先生的人。”他出声提醒,尽管心中发凉,还是做最后的挣扎,“你放开她。”/p
撒曼一个眼神都没搭理fiz,右手钳着苏星九的脖子往后退了几步,不知什么时候,左手多出一把玲珑小巧的匕首,“池先生不要考验我,您知道佣兵做事的风格。如果再往前走一步,我会让她见血。”/p
“老大!”/p
池弈骁面色冰寒,“作为棋子,你藏得够久。”/p
“抱歉池先生,我确实尊重您。”撒曼毫无表情地说道,“但……涉及到别的事情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