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灯透出一点暖意的黄调,是柔白。柔白的光落到剔透的翡翠上,将它逼人的晶莹中和了一些,使昂贵的玉石展现出雅致的亲切感。比起层层安防围护的翡翠宝石,这一副莹绿的棋子其实更显高贵。/p
未必在于成色,而是它就这样被稀松平常地使用着。/p
原来唐家是这样的唐家。/p
苏星九的态度让蒋颖杰有挫败感。/p
她从前的生活很难使她生出这种感受,直到她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她的父母带她出来应酬交游,就撞上唐家这样的硬柱子。/p
蒋家一贯以雄厚的投资实力在生意场上很吃得开,她遇到的人也大多看在她父亲的面子上捧着她。/p
不得不承认,她对唐牧深生出兴趣的主要原因在于挑战和征服。/p
这样不待见她的男人不多的。/p
可唐家,不只是唐牧深,连一个领养回来的外人都不把她当回事。但她又很清楚,自己是不能闹的,她爸爸对唐家的态度她看在眼里,他来别人家里做客,甚至倒过来给那位唐老爷子倒茶。/p
唐家给他们面子,是对外人的礼数;若是不给,他们家能跟人硬杠吗?/p
这是倾覆的危险,她不敢赌。/p
所以苏星九那样呛她,就只能忍着。/p
蒋颖杰开始考虑自己的处境与行事作风,她一贯张扬,也曾以为富家公子哥们多少都吃她这一套。或许她该反思,唐牧深对她不冷不热,是否只是一种明面上的礼节?他未必真的忌惮蒋家。/p
棋下到一半,唐牧深出去倒水,她跟了出去。/p
“牧深,对不起。我确实是想要知道你和她的关系才会那样说,我想,我很没有礼貌,对不起。”她深深吸气,大约是第一次做这种事,脸色发红。/p
唐牧深倒是没料到这位趾高气昂的大小姐能有这样的时候,他莫名在她身上看到一种影子——苏星九也会这样,对意识到错误的事情,利落干脆地道歉。/p
这件事没有较劲的必要。/p
他神色和缓地点头,“没事。”/p
蒋颖杰对他笑,“你不会因为这个讨厌我吧?”/p
唐牧深一贯的面无表情,“不会。”/p
她松了口气,没有再说什么,又去到书房。唐牧深则站了一会,他隐约听到楼上有打斗声,就走上去看。/p
二楼的健身房里,暖气充足,苏星九和池弈骁竟是在打架。/p
两人都脱了外套。/p
池弈骁长手长脚的,微微气喘,动作却行云流水,一招一式都带有闲散的意味。苏星九不管怎么朝他发动攻击,总被他格挡回来。过上三四个回合,他就给她喂一招。看两人打斗的模样,大约是池弈骁在教她。/p
唐牧深看了一会,悄悄走开。/p
一局棋下完时,蒋家三口提出离开,正好苏星九和池弈骁从楼上走下来,也要走。/p
唐老爷子皱起眉:“才回来多久,不着家。你们两个今天就睡在这。”唐牧深和唐牧迩兄弟出门送客,老爷子则吩咐陆伯,“去收拾下房间,老七的和小九的。”/p
管家还没走开,池弈骁道:“我睡她房间里。”/p
苏星九瞪了他一眼。/p
唐老爷子却什么话都没说,走开了。/p
陆伯就懂了,他上楼只收拾了苏星九的房间。/p
蒋家三口离开后,唐牧深也开车走人,他去了酒吧。/p
一个光怪陆离,没有时间概念的地方。他一向不喜热闹,故而到酒吧也会选安静的店,一点点灯光,聊胜于无,坐在卡座上,四周围暗得看不清。/p
灯光落在大理石桌面,把酒瓶与酒杯照映得清楚。/p
他抽着烟,一言不发,一杯又一杯喝酒,感到一点醉意的时候,本想掏出手机给许承电话,但想到健身房打架的两个人,他忍住了。/p
唐牧深是几乎会把任何事都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人,他就算是像今天这样想要喝醉酒,也会在感到醉意时安排许承来接他回去。/p
他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因为他是这样的唐牧深,所以理所当然地失去苏星九。/p
在这个问题上,他始终充满探究精神,没有放过自己。/p
大理石桌面上的酒空了两瓶,酒吧里昏暗的灯光开始变得炫目,唐牧深睁开眼看去,苏星九在七彩星光里向他走来,她在他面前倾下身,温柔地问道:“牧深,你还好吗?”/p
他小心地握住她的手,露出一个苦笑,“我不太好,你留下来陪我。”/p
面前的女人没有说话,也没有抽出她的手。/p
他默然一阵后放开她,“他在等你回去。”一面又混混沌沌想,醉了的人可以这样思路清晰吗?/p
出乎意料,女人在他身边坐下来,身上有一阵玫瑰香气,唐牧深凑过去闻了一闻,“小九,你喜欢玫瑰香了?我记得……你喜欢的是山茶花。半山腰上,满满都是,你不在的时候,它们被打理得很好,好像在等你回来。”/p
女人的目光中透出心疼,一贯冰山脸的唐牧深有如铜墙铁壁,而面前的男人,深夜独自买醉,竟还能分辨心上人的气息。/p
她的手伸到他背后,男人就把脑袋靠在她肩头。/p
他还说话:“黑色调的房间不太好,我挂了一幅向日葵。”/p
清醒的唐牧深永远不会说这样琐碎的话题。/p
女人道:“向日葵很好看。”/p
唐牧深皱了皱眉,“你感冒了吗?声音有些哑,吃点药,现在压下去病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