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通州城并不难寻,只要细一打听,就能知道大概情况。只不过每次当蒋靖问路的时候,人们都会露出疑惑的神色:你去那干嘛?那可都是乱民,危险得很啊…/p
每当这个时候,蒋靖就会一副痛苦的表情:哎呀,我去走亲戚啊,难道那都被乱民占了?那可完了…/p
说到底,蒋靖还是怕被人发现,如果满世界嚷嚷着自己要去投起义军,估计蒋靖很难走到那里。/p
不过很麻烦的一点是,蒋靖现在是通缉犯,他很害怕被别人认出身份,虽说越往西走就越乱,官府的作用也越来越小,但小心为上,蒋靖从来不敢进城,只是带着程祎瑶在乡下绕路走,而且一般都是昼伏夜行。/p
好在蒋靖在逃出罗府时,搜了不少金银钱财带在身上,所以倒不虞条件太过艰苦,只是这种有些担惊受怕的生活,让程祎瑶感觉不太适应。/p
“靖哥哥,咱们还要走多久才能到啊?”,虽然此时清水干粮等物都背在蒋靖身上,但程祎瑶还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的,毕竟她是个女儿家,而且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苦日子。/p
“就快要到了,我估计再走两天就差不多能到了…”,蒋靖擦了把头上的汗,扭头看看程祎瑶,正有些吃力地跟在自己后面,不禁心中一酸,“祎瑶,让你这样跟着我,可算是苦了你了…”/p
其实一开始蒋靖和程祎瑶是骑着马的,但行着行着,发现这样实在太过招摇,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蒋靖便把那匹马卖掉,和程祎瑶徒步而行了。/p
“没事…”,程祎瑶现在确实累了,因此她只是勉强挤出了一个笑容,“其实走着走着,就觉得没什么了,再说这一路上…啊…”/p
程祎瑶说着话,便不小心一个踉跄,好像是崴到了脚。/p
“怎么了?”,蒋靖见状,忙把身上的包袱往地上一扔,便屈身蹲在了程祎瑶身边,“怎么回事?伤到哪里了?”/p
程祎瑶坐在地上,小手轻轻抚在脚脖子上,撇了撇嘴,突然有些想哭,虽然她从没有后悔过跟着蒋靖走,也不害怕过苦日子,但现在这种情况,她真的有些适应不来。/p
她甚至想要告诉蒋靖,自己不想要他做什么大事情,也不想让他这样苦着自己,她只想找个地方安定下来,和蒋靖平静地过着小日子,两个人永远在一起,这就足够了。从骨子里来说,程祎瑶就是一个小女人,一个渴望平凡生活的小女人。/p
但是程祎瑶知道这不可能,现在这种平静的生活对两人来说,已经是一种奢望了。事实上在乱世中,没有人能够独善其身,保不定哪天灾祸就会降临到你的头上,可是程祎瑶不懂这些,她只是清楚,以靖哥哥现在的身份,是不可能过上一份平静生活的,而且蒋靖的血液中,已经燃起了不安定的因素…/p
“怎么?很疼吗?”,蒋靖见程祎瑶默然不语,泪珠泫然欲滴,不禁一阵自责,“是不是崴到脚了?”/p
程祎瑶吸吸鼻子,点了点头,“好像是…总之…有点痛…”/p
“是么?来…让我看看…”,蒋靖说着,便小心翼翼地帮程祎瑶除去了鞋袜。/p
“别…”,程祎瑶不好意思地将头侧到一边,脚也情不自禁地向后缩了缩,“走了…走了一天的路了…”/p
“怎么,和我还怕羞么?”,蒋靖轻轻笑笑,心知程祎瑶是好洁之人,虽说这样长途跋涉,但只要有机会,便会清洗一番,每当遇到一条溪流时,程祎瑶总会欢欣雀跃地除下鞋袜,将可爱的小脚丫浸到水中,好好地享受一下这难得的轻松时光。/p
每次蒋靖看着程祎瑶微仰起头坐在溪边,嘴角带着无比甜美的笑意,同时小脚丫在水中一荡一荡的,不时激起一片片水花,他便下定决心,一定要护她一生,让她一直平安喜乐。/p
可此时再看程祎瑶一双晶莹玉足,蒋靖心中不禁一阵酸涩:本来是纤楚秀美的小脚丫,现在却磨起了不少水泡,有些红肿的地方,已经有渐渐变成硬茧的趋势…像她这样的好女子,应该无忧无虑地过着富足的生活,而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p
“靖哥哥,你怎么了?”,虽说这些天二人之间有不少亲密举动,但此时情景,却又不同于平日了,因此现在蒋靖握着程祎瑶的脚,还在那里怔怔发呆,她心头难免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p
“我…”,此时蒋靖的双手有些微微发颤,被程祎瑶这么一问,他不禁将目光瞥向一边,两行清泪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p
程祎瑶看到蒋靖如此,不由得一阵心慌,“靖哥哥…你…你这是怎么了?你…你是嫌祎瑶没用么,其实…其实我的脚没有事的…”/p
程祎瑶说着,便挣扎着要起身,却被蒋靖一把按住了,“祎瑶…别…你别这样说,你这样只会让我更难受…”/p
“你怎么了,靖哥哥?”,程祎瑶跟了蒋靖一路,却从未见他如此,他一直在陪着自己,逗自己笑,给自己讲故事,可是此时此刻…他却流泪了…/p
“祎瑶,我感觉自己好没用…”,蒋靖忽得嗓子眼堵得难受,让他一时间竟有些喘不过气来,因此不由得两声抽噎,“我以为自己能行的,我一直是这样想的…可我不能,我想让爹娘过上好日子,结果…他们直到去世也没真正享过清福,我想帮助师父,报答师父,结果…结果他却为了救我而死,现在…现在却又害得你和我一路受苦,我真的好没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