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禾整了整身下衣摆,走上前对贺兰珏道:“前几日将军府的人便来寻过人,如今尸首倒是在庄里寻到了,先不说梁道生图谋不诡计,但他毕竟是朝中二品要臣,朝廷要是过问起来,庄主可有什么打算?”/p
贺兰珏道:“报官便是,先告他个伤人偷窃之罪。”/p
“但他毕竟死在庄里,若将军府前来寻事……”/p
贺兰珏冷笑:“我倒想毁尸灭迹,但这明明是他自己找死,凭什么要我们顶这杀人的罪名。”/p
“各位还有什么好法子吗?”/p
众人不语,他即说了“我们”,意思便再明白不过,若因此事连累了贺兰山庄,那庄中上下全都逃不了干系。/p
赵禾说:“那就让赵禾去衙门报官,再亲自上将军府说明此事。”/p
贺兰珏点点头,挥手让他去办。/p
赵禾领命退出去不久,辛五突然咳嗽不止,他面有疲态,『露』出一副不堪劳累的模样。/p
辛五这些年来早已不劳心庄中事宜,若不是近日庄中要事颇多,他也不会『露』人面前,如今遇到这等麻烦事,显然不想牵扯其中。/p
贺兰珏颇给他脸面,明知他是在惺惺作态,却还是让他退下休息。/p
厅中只剩下四人,除贺兰珏与阿离,便只余得贺兰姝与红卯。/p
贺兰珏见下头两人都不说话,眼光在两人间游移了一番,开口道:“梁道生既然知道西夏宝藏一事,必然是庄中某人泄『露』了此事,至于是谁泄『露』的,二位可有什么想法?”/p
红卯看了一眼身旁的贺兰姝,突而跪在地上:“庄主明鉴,红氏对贺兰山庄忠心不二,万万不会勾结外人……”/p
可他还未说完便被贺兰珏打断:“你急什么,你们红氏的野心虽大,但梁道生之流怎入得了尔等之眼。”/p
他抬手执起手边的杯盖,用它拨一拨茶水,却不饮。/p
“红氏确是该掂掂自个儿有几斤几两重,自第一代贺兰家主起,你红氏便以副将之名追随我贺兰氏,但你我都知晓,第一代家主之子之所以会与红氏女结亲,只因两人情投意合,而之后那几对也不知是怎么看对眼的,偏偏也都是你们红氏女,久而久之倒成了不可改的规矩了。想来这都是红氏祖上积的良德。”/p
红卯听出他话中意思,却不愿开口。/p
贺兰珏睨他一眼:“即是积德得来的,那该改的时候还是该改改。”/p
他放下杯盖,“咔”地一声脆响,震得人心里不自觉得一颤,红卯只觉自己膝盖发麻,心中堵着一口气如何都散不出来。/p
“红长老替我去查一查吧,看看是哪个胆大的竟敢与外人勾结,不怕被人千刀万剐了么?”/p
红卯低哼了一声,不知为何朝旁边的贺兰姝又看上一眼:“庄主放心,红卯自当查个水落石出。”/p
贺兰珏点点头,又对贺兰姝说:“姑姑这是怎么了,怎么这般心不在焉的?”/p
贺兰姝似回了神,白着脸回道:“大概是昨日着了凉,现下觉得身子有些不爽快。”/p
贺兰珏“噢”了一声:“那姑姑回去休息吧,过两日这事就该了结了。”/p
贺兰姝轻声应了一下,起身时整个人看似软绵绵的,倒真像病了一般。她走时还回头看了一眼梁道生的尸首,眼中竟泛了些水光,但终还是掩面走了。/p
梁道生死在贺兰山庄的消息不胫而走,赵禾去将军府前做了万般准备,但不想他还未进到将军府,却听闻梁道生手下举兵叛变被其副将诛杀一事,赵禾将梁道生之死告之副将杨镇,反而得知梁道生是此次叛变的主谋,而朝延对梁道生叛变之事早有准备,梁道生的死正是副将杨镇此次平定叛变的契机。/p
之后不久,衙门派人取走了梁道生的尸首,此事便不了了之了。/p
这夜,贺兰珏硬拉着阿离在庄中赏月,说是赏月,却不在那湖边凉亭风雅之处,偏偏是拉着她兜过数个院子,漫无目的地闲庭信步,但纵使头顶的月亮再如何明亮,阿离却实然没什么赏月的兴致。/p
夜里风大,她一边伸手勒了勒贺兰珏身上的斗篷领子,一边抱怨道:“我看这月亮也就长成那样,虽日日有变化,但也不过一月一轮回,也没什么稀奇好看的。”/p
贺兰珏见她达拉着一张脸,满脸不高兴,好笑道:“古来赏月都图个风雅烂漫,你怎不想想那月上寄宿的嫦娥如何美貌无双,玉兔如何逗趣可爱?”/p
阿离鄙夷地瞧了他一眼,不屑道:“你要是冻死了,嫦娥会下凡救你一命?”/p
贺兰珏也勒了勒紧她的领口,又将斗蓬的帽子替她掩上,打趣道:“嫦娥在此,死何足惜。”/p
斗蓬的帽檐连着一圈兔『毛』,他将帽子贴着她的脸,一收紧,乍一看,一圈白『毛』中便只『露』出她一双明亮的眸子。/p
他笑着说:“若不是嫦娥,也可当只玉兔什么的。”/p
阿离拍掉他的手,转身大步朝前走:“你才是兔子呢!”/p
却被他一把捞回来:“做嫦娥有什么好,玉兔才丰盈可爱。”/p
他把她揽在身侧,禁锢住她左右『乱』动的身体,带着她朝前走。/p
“你瞧嫦娥多寂寞,广寒宫里没有她的亲人,想来那只兔子对她有多重要。”/p
阿离知道他是把自己比作了嫦娥,而她是那只兔子,听来有些凄凉,可这样的情话倒也只有他说得出来。/p
她倚在他身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