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至台阶下十米,贺兰珏便立着不再前行,他身后一众跟着的弟子仆从一同跟着停下,身后的红卯与赵禾对视一眼,皆不知他葫芦里买的什么『药』。/p
贺兰珏轻抬着眉眼望着上头众人,嘴边隐隐带笑,似是不在乎,又似是嘲弄。/p
上头一众人似乎也不解他所谓何意,暗暗『骚』动起来。/p
可这时,一位白须老者踏步而下,想他在贺兰山庄的地位颇高,只他一动,身后众人也跟着走下台阶。/p
白须老者缓步走到贺兰珏面前,却是向他微微低下头去,唤道:“公子,辛五在此久侯了。”/p
面对老者,贺兰珏却无半点谦让之意,将之礼术全然收下,眉眼抬得高高的,瞅着台阶之上那唯一未下来接迎的人:“辛长老,可还记得四年前我离庄之时,在此处说过的话吗?”/p
辛五身型一顿,只将头低得更低,并未开口。/p
四年前,他病得连喘息也困难,却倚着马车把嘴里的话搅入每个人的耳鼓里。/p
“我若偷得一日便要恨这里万分,偷得二日便恨千万分,来日若见得你们,我必将你们给予我与我娘的万万分地还之你们!”/p
众人屏息,百来个人,却四下寂静若无人之境。/p
台阶之上,那人纹丝不动,面目如霜,眉间的朱砂痣却红得狰狞。/p
隐约有哭声传来,贺兰珏皱眉瞧去,却见一眼熟的『妇』人。/p
那『妇』人面容姣好,眉眼倒与贺兰珏有三分相似。/p
“姑姑。”/p
他轻轻一唤,那『妇』人抬眼瞧着他,却哭得越发厉害。/p
『妇』人上前:“阿珏,你这些年可还好吗?”/p
他的语气不再冷冽,少了些力气般:“没死不就是最好的么?”/p
『妇』人听后突然抱着他放声大哭:“是姑姑的不是,未好好护着你,是我对不起哥哥,让你在外受苦。”/p
他任由她抱着,不见面上有多少动容,只轻轻叹一口气。/p
面前的是他父亲的胞妹,他的姑姑贺兰姝(shu)。/p
少时,他父亲在世,母亲得宠,庄中人无不对他们母子阿谀献媚,让他好不骄傲,直至他父亲临死前,提着最后一口气保他出了这贺兰山庄,仅在这华府门庭前,他看尽众人嘴脸,无一不是厌恶摒弃之状,只这位谪亲的姑姑为自己流着眼泪,让人动容。/p
“姑姑,莫哭了。”他语气沉稳,拍一拍贺兰姝的肩道,“侄儿此次回来是喜事,用不着哭。”/p
贺兰姝抬头,瞧见他含笑的眼,那熟悉的眉眼里早没了少年郎的轻狂娇纵,如今存着的那些东西却叫人看不真切。/p
贺兰姝擦泪,笑道:“是,是,确是喜事,不能哭。”/p
贺兰姝见他手里一直拽着什么,低头去瞧,却发现原来他一直拽着一个姑娘的手。/p
“阿珏,这位姑娘是……”/p
“内子,阿离。”他道得理所当然,简单干净。/p
贺兰姝惊讶不已,再瞧阿离,却见她正瞧着脚边落尽的杏花发呆,一副事不关已的模样。/p
贺兰姝几番欲言又止,贺兰珏却有意避开,拉了阿离上了台阶朝门前走去,身后一众人等亦是跟着上前。/p
门前的『妇』人一身白衣,素面朝天,虽面容生得姣好,但面相不甚柔美,不施粉黛时更显英气,只那眉间一点朱砂红得透血,说不出得娇艳诡异。/p
她一人站在那里却挡在了路中央,贺兰珏只当未见,与她错身而过,一眼都未瞧她。/p
『妇』人却也不回头,冷冷开口道:“祖上传的规矩,闲杂人等不得擅入贺兰山庄。”/p
这话意有所指,虽不是对着所有人说,但在场之人无不听见,不知为何,皆是停了脚步,有些莫明其妙地面面相觑。/p
贺兰山庄里谁不知红夫人的铁腕手段,想要逆她的意还得掂掂自己有几斤几量重。/p
都道当年的贺兰山庄家主贺兰椿早年在塞外游历,回来时同带了一位天仙般的美人,美人姓李,传闻李氏生得花容月貌,日月见了也要为之倾倒,贺兰椿『迷』恋李氏,想要娶她为妻,可贺兰家祖上有条家规,便是家主娶妻只得是红氏女子,他那时早定了一位未婚妻子,便是如今的红夫人,贺兰椿虽执意要娶李氏,但红氏在贺兰山庄势力不小,最后贺兰椿只得纳了李氏为妾。次年,红夫人生下长子贺兰修,而李氏也诞下次子贺兰珏。次子贺兰珏自小聪慧,书文武学样样精通,生得又似他的娘亲一样漂亮,十分讨贺兰椿欢喜,而长子贺兰修长得虽不及他那弟弟,但也是个俊朗小子,只是『性』子通达,却偏偏武学不精,李氏温婉,而红夫人善妒,大房与二房不和之事人人皆知。也是天意弄人,贺兰珏十四岁时不慎坠入冰湖,被人捞起来时已是奄奄一息,后来好不容易捡了半条命回来,却身染重疾离榻不得,李氏因此郁郁离世,李氏死后不到半年,贺兰椿也病至膏肓,贺兰椿临死前将贺兰珏送入『药』王山庄,方保住贺兰珏那半条命。之后,贺兰修当了少年家主,身后有他母亲扶植,多年来红夫人一直想要除去贺兰珏这个眼中钉,但每每都不能得手,直到自己那亲儿命丧于苗疆腹地,死前也未见他母亲最后一面。/p
贺兰珏并未理她,牵着阿离自顾自地走着。/p
但他们未至门前,便有暗士从旁窜出,一排五人,齐齐跪列于门前,生生挡住他们的去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