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离对着螣蛇的背影行了个大礼,便头也不回地拉着贺兰珏勿勿往回走。回去的一路上倒未再遇到什么阻碍,就连那聒噪的毕方也未碰到。/p
但他们刚走近结界入口的金『色』大门,周围便开始地震山摇,回头远望山林深处腾起一阵尘土,灰黄一片几乎遮盖住天。/p
阿离回首看着手中的神木枝,手指握紧时磕绊着疼。/p
这已经是世间唯一的一根神木枝了。/p
贺兰珏容不得她发呆,便是在尘土弥漫前将她拉进了大门里头。/p
“近日你越发容易伤春悲秋了些。”他要将门合上,却被阿离止住。/p
“不要锁了,答应了要放他们出去的。”她瞧了他一眼,不动生『色』道,“女人就是这样的,不比你们男人的没心没肺,总能将天晴下雨这般小事掺进自己的心思里去,若说男人心里装着天下,那女人心里就能装天下的人与事。”/p
她若要真与他摆道理,却是能与之一较高下的。只是贺兰珏总不与她较真,因为她是个死心眼,一比起来就没个底。/p
贺兰珏笑了笑:“你们女人心细,自然想的多,做事更周到些,不过,你刚刚在想什么?”/p
她说:“我只是在想这世间确是造化弄人,那棵奇楠原本是世间少有的灵物,却成了害人的妖,而世人因为对他的向往将他比作神灵,无论这种崇拜因何而起,世人被自己愚弄了整整五百年,沉香宫众人如是,那些将沉香宫比作圣地的教众亦如是,错的事被扭曲成正确认的事,一切到头来不过是一场空。”/p
她紧接着叹了口气:“其实这些人如何被骗我实然不怎么关心,只是我在想我一直以来笃定亘古水能治你的寒疾,可若是我从一开始就像这些人一样被愚弄了,那我们所做的这所有的事到头来不也是一场空么?”/p
贺兰珏听后皱起眉头:“想这些没用的做什么?我那头的誓约可是快完成了,你如今是想反悔还是怎么着?”/p
见他不高兴,她只浅浅一笑:“当然不是,我只是……”/p
她摇摇头道:“……只是秋天到了,想多了些。”/p
她说不出口,三年来,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错了,若是她一开始就想错了,那如今一切都已无法挽回,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再来不及救他了。/p
他稍稍缓了口气,目光沉沉地盯着她:“你之前不还自认是中原最厉害的『药』师么,如今这份自信去了哪里?”/p
阿离打起精神,莞尔一笑:“自然是有的,只是自信得久了,难免要收一收,省得自信变成自大,你又要啰嗦。”/p
贺兰珏听她说笑,便放宽心:“你总是有道理。”/p
阿离看看四周,发现周围的摆设比来时凌『乱』了许多,墙上的美人图被取走了大半,殿内只要是稍值钱的东西都已经被人拿走,就连原本在大床上躺着的南无烈也不知所踪,可是这里却没有多出半个人影。/p
看来已经有人来过这里,并且大肆搜刮了一番。可是为什么他们没有进到结界里?/p
贺兰珏似乎早就注意到了这些,但他并未在意,反而与她闲聊了这一会儿。/p
“钟元此刻正在外面守着,我让他别放人进结界,但这里的东西和人我可不想管太多。”/p
阿离“嗯”了一声,他便将钟元叫了进来:“外面的情况如何?”/p
多日不见,钟元仍旧挂着一张木头脸:“公子进去了约莫三个时辰,外面的局势差不多定了,南无烈与绫香被生擒,沉香宫上下多已缴械投降,只有鸦老三放了四只‘饿鬼’在灵『药』阁外面,自己躲在里面不肯出来。”/p
贺兰珏问:“鸦老三躲在里面多久了?”/p
“二个时辰了。”/p
他冷笑道:“就这么几个丑东西竟把一群江湖高手拦在了外面,说出去也不怕丢人。”/p
阿离接话道:“那些东西长得是怪吓人的,也难怪他们不敢轻举妄动,我们去看看吧。”/p
“想亲手逮住他?还是……”还是想亲手了结了他?/p
虽然与鸦老三有仇的是阿离,但在报仇这件事上贺兰珏一向不愿让她『插』手,外头虽把她传得像个女魔头,可事实上,她除了脾气倔了一些外,实然是个心软的丫头,只是她表面上装得十恶不赦,让人误会了也不屑解释。/p
他以为,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不论好与坏,他都可以替她去做,她想抹杀的人与事,他都可以替她抹杀掉,恶事都可由他一人承担,只愿还她一个清静自在,若能看见她开怀嘻笑便让他为之无怨无悔。/p
阿离看他一眼,沉默着不说话。她自认不是心狠手辣之人,但面对鸦老三这个仇人,心情也是万般复杂,心中早把这人千刀万剐了许多遍,但杀人这事对她来说还是第一次。/p
贺兰珏知她为难,也不『逼』她:“先过去瞧瞧。”/p
等把身上的衣服换成便服后,三人便朝灵『药』阁走去。一路上他们见着许多中原武林正派的弟子,一些人正神气地押解着沉香宫的弟子,另一些则忙着搬运沉香宫的珍宝。正宫殿的戏台子早就塌了,几个婢女正躲在角落里哭,并没人有空去理睬她。/p
阿离一边走一边看着她们,脚下的步子没停但眉头却皱得紧紧的。/p
贺兰珏瞧了一眼,说道:“他们不过是顺手牵羊,他们并不傻,没有看到好东西送给别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