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伤者在最里面,依次往外排。”殿前,希安医官长有序地安排伤员。/p
士兵和医官穿梭于各个宫殿间,分批安顿伤员。这个富丽堂皇的行宫,本是龙帝出外巡游时的下榻宫殿,如今被塞满了西境海战的伤者。行宫上下的守兵也都被替换为沃德上将的直属军,从里到外设置层层关卡,进出审查严密,宫内除了确保日常膳食的正常供应和少数打扫人员外,其余皆被派遣到其他地方,未经召唤不得回宫。/p
紧张的氛围下,隐隐散发着不安的气息。每个人都颤颤巍巍,不敢多看守卫的士兵一眼,担心一旦与士兵目光相触,自己便会被带到行宫最偏僻角落。/p
阿诺德在这样的气氛下醒转过来,看向一直待在身边的玛希。/p
“玛希,这里是哪儿?”他微微张口,干燥的喉咙想流利说话还有些吃力。/p
“瑞特泰德城外的行宫。”看到阿诺德醒转过来,玛希心头悬着的石头才算落下。她上前将水杯凑在阿诺德嘴边,给他润了润嗓子。/p
“战争结束了?”/p
“嗯,暂时结束了。”触碰着阿诺德的手,传来他懊悔的心情。/p
他对自己没有为此次战争作任何贡献而懊悔,也责备着自己的无能。/p
玛希心头一阵刺痛。阿诺德从未后悔自己救了她,但她仍会同样责备自己的无能。若她能保护自己,阿诺德就不会被奥克鲁达吞噬,不会错过战争的整个过程,更不会被留在这里,像囚犯一样被看管起来。/p
“爱莱塔她们呢?”他随后便问起没有在场的同伴。/p
“她们去皇都了。”/p
“什么时候的事?”/p
“三天前。”/p
“什么?那我们得赶紧跟上,我答应大人要保护你们的。”阿诺德挣扎着起身,躺了许久的身体有些僵硬,不得不用手肘强撑着自己坐起来。/p
“不行,阿诺德,你刚刚醒,身体还未恢复。”玛希上前阻止,却被他挣脱。/p
“喂喂,干嘛呢,大铁牛?”饕餮走了进来,身后是苏拉。/p
“饕餮?你怎么也没跟去皇都?”阿诺德有些疑惑,“‘秘皇’殿下还留在这儿?”饕餮一直跟在“秘皇”左右,他在此是不是代表爱莱塔她们是孤身前往皇都。/p
阿诺德开始焦急,若真如此,他不是更应马上追赶上去吗?/p
听着他的心声,玛希有些难受。他们两人同时被奥克鲁达袭击,阿诺德醒来后首先问的不是自己的伤势也不是玛希是否安好,而是想到爱莱塔的安危。她垂下眼脸,默默拽紧了拳头。/p
“罗德瑞克跟爱莱塔她们一起去皇都了。我嚒,当然是为了吃的留下来哒。”/p
饕餮的回答,让阿诺德皱紧眉头,他看向苏拉,疑虑更深。/p
“是这样的,阿诺德……”玛希将蛊虫瘟疫的事情告知,她是少数知晓真相的人。沃德上将以集中治疗和保护伤者受到再次攻击的名义,将所有伤者聚集起来看管,实则已将行宫封锁。/p
“所以,我可能会变成跟我父亲一样。”阿诺德停止了挣扎。/p
玛希扶着他的手能感觉到阿诺德在颤抖,恐惧在他体内蔓延,阿诺德的内心在吼叫,在嘶喊,在无声地流泪,父亲被虫噬的模样一遍又一遍在他脑海中浮现,然后巴顿将军的脸变成了他的脸,黑暗降临,瞬间他变成了一具白骨,挥舞着自己的爱剑砍向……“血魔女”,对方则目光冷淡,带着嘲笑望着他。/p
原来阿诺德如此在意“血魔女”对自己的态度。玛希再次黯然神伤。/p
“我感染的可能性有多大?”即使内心已近崩溃边缘,阿诺德外在仍保持着冷静。/p
“还不确定。”苏拉回答道,“蛊虫的潜伏期有多久,我们还在研究。过去的三日里,发作的伤者越来越多,他们受伤的时间各不相同。有一个月前受的伤的,也有在刚刚结束的海战中受伤的。所以我们在想其他的办法来查证感染情况。”/p
“大人……霍恩大人研究我父亲身上的蛊虫已有数月,但一直没有解救之法。”/p
“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苏拉坦言相告,“但是也不一定。‘血魔女’毕竟不是医学专家,而我们这里聚集了全龙族最好的医官,说不定很快会有方法了。”/p
阿诺德苦笑着说:“但愿如此。”/p
然而他的内心却已对自己下了判决书,甚至开始回想感染蛊虫的各种阶段,筹划着在何时、以何种方式了解自己的性命。/p
是在刚有征兆的时候,还是待蛊虫长满全身?大人说过蛊虫刚长满全身的时候,最初的那只,也就是母虫会进入休眠期,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若被烧毁,母虫是无法逃脱的,就不会牵连到身边的人。用什么方法呢?龙焰!对,就是龙焰。他可以找一个火龙,让他把自己烧得连骨头都不剩。这个方法甚好。/p
听着阿诺德心中结束自己生命的打算,玛希害怕地流下泪水,不禁叫出声:“阿诺德,你……”/p
“玛希,别怕。”阿诺德却微笑着安慰她,抚去她的泪水,全然不知自己的计划已被她知晓。/p
如果玛希也被感染了呢?要不要说服她,也和自己一样?/p
她会同意吗?她没见过父亲的样子,一定难以想象被蛊虫噬肉的痛苦,她一定还怀抱希望。更何况,她的家人,奥布里院长也不会希望自己的侄女就此殒命吧。/p
还是算了。让饕餮送她回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