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子时到丑时,那个黑影一会儿缩小,几乎不可寻,一会儿扩大,弥漫了整个屋子。事情的真相越来越扑朔迷离起来,可不管到底如何,终究过去了,现下,便是最好的结局。/p
“夫人,你再睡会儿吧。”丫头望向她仍然苍白的脸,忍不住劝了一句。林怀瑾笑着摇了摇头,扫了扫外头的景象,跃跃欲试,“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我要出去走走。”/p
一边说着,一边已动身起床。二月红连忙摁住她的肩膀,“丫头说得对,夫人该听大夫的话。”/p
“红红,我生病都躺了这么久了,四肢都不灵活了,好想下地走走。”林怀瑾可怜兮兮地看着他,见他有了动摇之色,继续请求道:“就一小会儿。”/p
二月红一向拿她无法,只好同意,“桃花,把夫人的披风拿来。”桃花闻言快步走近衣柜打开,取出了里面较薄的大红色的披风,随即拿了过去。/p
接过桃花的披风,二月红立刻替她小心披上,穿好鞋袜,这才带着她往院里去。外头日光很大,那团橙色的向日葵却紧紧地跟随着太阳的脚步,毫不停歇。一股热烈的暖意袭来,适应了光线之后,林怀瑾睁大眯着的双眼,明察秋毫。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脸颊也红扑扑一片。/p
“二爷,到那片树下遮阴吧。”丫头指了指不远处的皂荚树,微风抚过,解了些许暑气。夏天就该是绿色浓郁的季节,枝繁叶茂,繁花锦簇。/p
“好。”太阳猛烈,病体虚弱反而容易中暑复发。二月红随即牵着林怀瑾到了大树底下,王叔周到,连藤椅也搬了过来,还特意找来了几本书。/p
“断鸿零雁记,鸳鸯蝴蝶的书?”林怀瑾随意翻了几页,“王叔,你找给我女子看的书。”她合上了书放下,又想了想,递给了一旁的丫头。/p
丫头在裁缝铺学过管账,识得些字,一打开大致扫了几眼,竟越发看得入迷。王叔忍不住笑了笑,“那夫人喜欢看什么书,我现在出府买去。”/p
“不用麻烦,把晨报拿给夫人就行了。”二月红摸了摸她的脑袋,林怀瑾抬头冲他一笑,“知我者,二爷是也。”近年连年征战,百姓凄苦,她也得为以后做好准备。/p
“夫人这点,倒是和佛爷很像。”二月红顺势坐到她的身旁,林怀瑾看了他一眼,又偏头认真地看起了报。/p
世道浇漓,人心日下,国将不国。外头乱得很,杀人放火嫖妓骗钱以及一切鬼混的人多不胜数。长沙城虽说在张启山的监管下还算井然有序,可这又能抵挡得了多时呢。/p
战争转眼南下,人活着都是问题,在生命面前,其余的例如道德、良善逐渐丢失。这是国之大哀,人之所以为人,就在于其内心的良知与思考。/p
可当今的人苟延残喘者甚多,她虽在二月红的庇护下没有目及这些惨痛,但深知历史的她怎会不明白,救国出了驱除侵犯的敌人外,还要救活已经麻木的国人。/p
这样力量的实现,任重而道远,不过总能实现的。/p
“红红,你相信吗,未来会有一个很好的世界。”林怀瑾想了想后来繁华的盛世,那样的宁静安定,百姓安居乐业,一片生机勃勃,不禁眼眶湿润,“可是最少也要很多年了,好多一直期望看到的人都看不到了。”/p
但是,若在天有灵,总会知道,盛世如他们当初所愿。/p
“能看到的。”二月红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提起这些事,下意识更凑近她几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
只要时间足够长,人心够坚定,现在的困局都会烟消云散。/p
“嗯,好久没去祠堂了。”林怀瑾扫了扫四处懒散走动的伙计,这天热得人心惶惶,大家都没精打采的。祠堂那边是阴面,按理说应该凉快一些,再说也许久没有过去看看了,“给爹上柱香吧。”/p
孝为天,二月红点了点头,是该上香的,并且也需敬谢红家的列祖列宗保佑,让夫人重新回来。/p
说到了这一茬,林怀瑾随后暂别了丫头几人,只是随着二月红从院中穿过,两人步履渐渐,不多时才到了僻静的祠堂。/p
祠堂里静静的,香火些许缭绕,伙计打理得还算细致,一切都井然有序,庄重肃穆。林怀瑾上前拜了三拜,又点上了三炷香敬上。/p
那香燃得不快,但味道较浓,一股香火味扑鼻,忽然之间,她就想到当年她曾在这里拜了红太爷为师学戏。红太爷对她极好,不仅从未斥责过一句,一直以来同她说话都是温声细语的。/p
但他们至今都未接回他的尸骨,那年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矿山不是没去过,但都无功而返。并且红太爷的遗言也叮嘱过红家子孙不得再去。/p
逝者已矣,生者还要继续。/p
她叹了一口气,心底说不上的难过。二月红宽慰地拍了拍她的后背,心底同样沉默。/p
两人默默无言地立于祠堂,林怀瑾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丝红光,一瞬间消失不见,她不由扶额,晃了晃头,身形不稳。二月红见此立刻牵紧她的手,“夫人,怎么了?”/p
“我可能又有点饿了。”林怀瑾挠了挠头,的确又觉得饥饿上头。二月红扶住她,微微一笑,“伙计应该做好了。”/p
当年她怀有生育时也是如此,不一会儿的工夫就会言饿,除了早期呕吐得厉害,请了大夫开药后,几乎没有食欲不佳的时候。/p
林怀瑾尴尬地眨了下眼,不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