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去朝阳起,雨破晨风归,湿漉漉的山林淋漓尽致,没有人会想到昨晚,竟是一场大到引起山洪的暴风雨。直到日上三竿,迷迷糊糊的林怀瑾还未睁开双眼,只觉得耳边熙熙攘攘,头又疼得厉害。/p
这一睡可不打紧,竟是青天白日,/p
毕竟是饮酒,量又太大,虽无烈性,但少不了酒意。耳闻闹声的她正要不耐烦发作时,才发觉竟已身在长沙城内。此时长街上人来人往,自己则躺在堆满稻草的牛车上,引起了不少行人的驻足。那黄牛倒也自在,仍旧不紧不慢,悠然自得地往前拉车。/p
说通人意,实实在在又不通人意。/p
这月如锦可真算不上一个靠谱的人,自己明明是随他而去,结果就这样被遣送回来了。虽说不再是年轻貌美姑娘家,可这一路上也不太安全吧。何况山间露水重,撇了撇嘴的她忍不住抱怨两句,顾不上百姓的指指点点,立即跳下牛车,往红府而去。/p
一夜过去,作为一名失踪多时的人口,想必府里又是极其混乱的。记得上次便是,在吴府做客时听说吴老狗最近收了一种新的犬类,结果她好奇去探看时,竟发现是自己最喜欢的法国狼犬,于是留在那儿看了很久,欢喜得很,居然都忘了归去的时辰。/p
当她回到府里时,家里就好像招贼了一般,大门敞开着,里面没有一个伙计。过后才知道,府里的每一个人全都出门寻她去了。/p
想必今日,也不例外吧,可能会更甚也说不定。/p
林怀瑾回想起往事后怕地加快了步伐,果然她才刚到府门口,到处张望的桃花就小跑着惊喜上前,已急得不成样子,“夫人可真是担心死我了,好在你回来了。”念叨着口中的话又仔细打量了她一圈,松了口气,又转身指了指门口的伙计,“快去通知二爷。”/p
林怀瑾看她面目紧张,不由小心地扶了扶额,看来自己又闯祸了。果然桃花瞥了她一眼,后怕地道:“夫人你要是再不回来,恐怕二爷就要与佛爷决裂了……”/p
“什么,有这么严重?”林怀瑾抽了抽嘴角,想必昨日自己是随同张启山出门的,自己这番凭空消失,倒是连累他受责怪了。/p
下次见面,需得赔礼道歉了。/p
可能是找到她的缘故,桃花一时欢喜得不知东南西北,摇头晃脑张口就道:“夫人要我说啊,二爷平时待人温和,可只要一遇到夫人的事,就大大不同了。”/p
“你这小丫头,还打趣上我了,我看是不是……你也到了出嫁的年纪了。”林怀瑾轻点了一下她的脑门,桃花立即慌张地摇了摇头,脸红得像是熟透了的苹果,“夫人,我要跟着你一辈子。”/p
林怀瑾冲她摇了摇头,正想要再说几句女大当嫁的话,只被一声远来之声打破。/p
“夫人!”/p
远远的,二月红仿佛是在发现那抹身影的一瞬间,就大声呼唤着,眼里心里都是喜悦与定心。/p
还好,他的夫人还好好的;还好,他的夫人没有离开;还好,他们还能相守。/p
这一触碰到,他就不肯再放手,这一种急切到融入到骨髓的起伏,想必只有当事人才能体会。被他拥入怀里的林怀瑾心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脑海里想了许多的理由,但都放弃了,可思来想去,最后还是编造了一个比较合理的解释,“红红,我是从怡红院逃跑后,发现街上有许多枪声,所以才藏到早晨回府。”/p
她正想继续言说几句免去斥责,二月红却打断了她接下去的话,“这不要紧,饿坏了吧?”他似乎不在意这些托词,只是紧了紧十指相扣,牵着她进了府里。/p
彼时府里早就准备好了各种各样的佳肴,王叔指派着丫鬟一一端上桌,而二月红连一句责备之语都没有,反而嘘寒问暖,不提旁事。/p
若是他问责自己两句,心头还好受一些,可相反他这样若无其事,全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林怀瑾更加心虚难安。/p
“怎么了,是太烫了吗?”二月红见她握住汤匙久久不曾食用,便凑进替她细心地吹了吹,不由疑问道。林怀瑾摇头笑了笑,这才装模作样地喝了两大口。/p
惹得一旁的伙计也禁不住轻笑出声。/p
“笑什么,难道你眼馋了?那我给你们做乱炖去,等着。”林怀瑾不知怎么突然一机灵,挽住头发就想要往厨房去。可是都还没等二月红出手,那伙计就吓得哆嗦,“夫人我们刚吃完,不饿。”/p
“怎么,夫人做的,难为你们了吗?”二月红不知怎的也不阻拦,倒是觉得很好笑。/p
记得一九二六那年饥荒闹得很厉害,红府虽说是财大气粗,可无奈农民庄稼收成不好,光有银子也买不到吃食。就是那时候,二月红的戏班子又开始走南闯北起来,一路上风风雨雨,林怀瑾自然要跟着,小墓也去,大墓躲避。/p
直到后来不久,她在一个东北妇女那里学会了乱炖,就不再下墓,开始一发不可收拾得研究厨艺,为着就是改善伙计们的伙食/p
整整一年,伙计们也跟着吃了整整一年。若说是荒山野村吃点没什么,可就算到了大城,什么都变了,就这味道还是不变。/p
其实说来菜是不停换新的,可不管是猪肉、牛肉,还是羊肉,或是白菜、芹菜,还是花菜,只要是菜就一锅炖,换汤都不换料的。/p
不过当时也确实不是那么容易,苦点没什么。可是去年张启山到府上做客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