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途的这一路算不上颠簸,只是火车的速度极慢,且出发与停靠的时辰又不准确,因此在大部分的时间里耳边都充斥着轰轰隆隆的声音。/p
车厢之中极其嘈杂,在环境的迫切下身体自然有些不适,便只靠着车窗歇息。恍惚间睁眼闭眼,等到达长沙城已是第二日的卯时。/p
此时城内的街灯还未熄灭,清晨雾气朦朦胧胧,迷住了双眼的方向,待一时间风吹雾动,才多了几分清晰度。两边的道路上早已有小贩起早营业,只是卖力呼叫行人却始终近似无。/p
这次的行程倒颇为顺利,可能也是由于张深的暗中保护,才没有其他的意外发生。焦急万分的林怀瑾没有太多思考的时间,下车后便是立刻气喘吁吁地赶到了红府。/p
从外快步踏过,双目及到之处,只见着满眼的黑白,并且在长远处便已听见了隐约的哀声阵阵。她其实早就有了一些预感,只是没敢深想下去,看来事情就是如自己所料的那般,一点都不假。/p
因为不止红府,长沙城内红家族的多数府邸都是悲声凄切,甚至围绕了整个长街。如此说来,想必是红太爷已同舅姥爷答应鸠山美志下了矿山,并且很有可能已经遇难葬身于里面。/p
思及此她的眉目一凝,心情突然变得十分沉重,内在忧郁难解。/p
她本就清楚事情的后续,曾经也多次旁敲侧击地提醒过二月红,但终究没能阻止这个悲剧。天意难违,这一天终究会来,只是她一直不敢相信罢了。/p
犹记得前年秋日天高云淡时,红太爷在府中修剪紫苑的枝丫,她曾问过他对于命运的看法,当时红太爷还笑她小姑娘便学会了伤春悲秋,又道命运不过那么回事,该到便到,惧怕有什么用,不如坦然接受。/p
正如红太爷所言,难道他的命格其实上天早已注定,而自己的命运又可有定数?/p
思索着的她眉头紧锁,心不在焉地跨进了府。府中由于办丧事的缘故并没有小厮守门,不远处一群身着白衣的丫鬟低头来去匆匆,更没人注意到她的到来。/p
行步来到大厅之中,里面果真设了灵堂。/p
正中央便是红太爷的黑白照片,楠木棺材对正门,香烛之下,有许多的伙计在里头半跪守灵,时不时起身点香烧纸,脸上皆是悲怆。她见此不由也走了进去,举三香而点燃,接着又对着棺木跪下,恭敬地鞠了三躬,终是忍不住眼眶湿润。/p
红太爷的一生都与红府挂钩,可直到死都没有得到安宁。面前的棺木内肯定是他平时的衣冠罢了,根据书中所说,他们已葬身在矿洞中,长埋地下。这番远离祖地,不知何时才有归来之期。/p
一旁忙活的王叔也禁不住老泪纵横,口中喃喃有语,已有背气之势。林怀瑾走近悲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四下一扫,这里竟没有二月红的身影,于是拽住将要忙活的桃花,“二月红他在哪儿?快带我去看看。”/p
闻言后的桃花点了点头,即刻快步走出大厅带她前往那处。/p
林怀瑾心知他决不好受,只是没想到二月红竟并不在任何院中,而是在稍微偏僻处的祖祠内,并且那扇大门紧闭,一脸忧愁的丫头正坐在一旁的台阶上撑头深思,在发现她的脚步之后立时愣了愣,“林小姐你?哥他……是在这里。”/p
焦心的林怀瑾皱了皱眉,更是担忧不已,桃花这才凑近解释道:“夫人有句话我必须先报告给你,二爷他从红太爷出事后一直不吃不喝没有出来过一步,而且按照规矩……老爷该上山了。”/p
红太爷一死红府无人做主,且二月红入祖祠不出又不管送丧之事,她自然也是为了府中着想,不想让外人看笑话。/p
而她这轻微的话语一字一句都击中林怀瑾的内心,她听此没有丁点思考,直接上前一脚踢开了房门,随即便大步而进。后头的桃花叹息着摇了摇头,有眼力地上前关闭房门,“恐怕只有夫人才能劝住二爷了。”/p
丫头见此愣了片刻,下意识退后几步,嘴角苦笑。她最是能感受到他的悲伤,最是愿终生陪伴,可这样的举动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做,不论有没有权利,内心那份怯懦一直存在。/p
祖祠的大门一开,林怀瑾一眼便注意到立在众牌位前面的二月红,他只是紧闭双眼,似乎是在默默哀思,但神色不显。二月红自然听到了这动静,不过却没有回头,心中有数是她回来了,除了她,没人会有这样的冒失行为。/p
屏住呼吸的林怀瑾轻轻地走近几步,只是小心地牵住他的手。这样突如其来的意外让人无法释怀,哪是三言两句人死不能复生之话就能表达清楚的。二月红在她接触自己的那一刻睁开了眼,眸中略微有些变化,只是并未说话。/p
林怀瑾也只是望着他,希望他能感受到自己传递的温暖。两人僵持多时,她想着外头终究不能无人管事,“先吃点东西吧,我出去料理一下。”/p
近几日红家族受了大创,所有的一切都是红家的长辈以及解九爷连同齐铁嘴在这帮衬着,她想着不能如此,肯定要自家人出面。可二月红见此却突地拽住了她的手,依旧低头不语。/p
“好吧,那我不走,永远都不走。”林怀瑾心下一疼,反倒捂住他冰凉的手,只直直地望着他,就想这么陪伴着他,祈求化解他的悲痛。二月红终是抬头望了她一眼,随后叹了一口气,沉默半柱香的工夫竟出了门。/p
林怀瑾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