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有要事处理,你们继续吧。”张启山淡淡地扫了扫喜极而泣的林怀瑾终于露出的微笑,自己不禁也随之变得几多欣喜,又知道他们亲人之间才刚重聚一定会需要单独谈话的空间,于是便以军务为由预备立即离去。/p
走之前他不由朝着齐铁嘴眼神示意此刻的见机行事,但齐铁嘴根本没有看到他的暗示,依旧在兴高采烈地不停比划,时不时还说上几句逗得旁人忍俊不禁。/p
虽说几人没有注意到他的动作,但有心人总会时刻地关注着心上人的一举一动。了然的李烈儿见此便赶忙地跟随了上去,迅速的脚步似乎一刻钟都不想在此耽误停留。/p
况且她还应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今日一早便已让赶回江西的李侠如把任职申请递呈了上去,只等着一份正式的入职报告下达,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如影随形。/p
待他二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之时,屋里便瞬间安静了下来。一旁的江离见此也识趣地站了起来,预备先出去等待一会儿,但林怀瑾又一把拉她坐下,觉得如此避开并没有任何必要,于是四人这才相对而坐。/p
林家因有了李侠如的担保作证,所有的人都在这几天的工夫里全部获释,只不过仍然限制了与政权有关的任何事情,换而言之就是林家此时已成了平常百姓,要想重振雄风只能从别的方面赖以生存。/p
但幸好求得了一线生机,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他们相信一切都会变得更好。/p
在林瑜滔滔不绝的仔细述说下,林怀瑾得知了林家最近已经安全,他又准备包揽茶山的生意,不由喜悦地无话找话,“表哥,你与江离如何会认识?”/p
毕竟她与林瑜主要是由于骨血的亲近,要说家常倒真没什么可谈,她又不是真正的林涂,因此相当于同过去的十几年断了轨。不过她这句戏谑的话一出,平时嬉笑的林瑜竟别扭地转过了头。/p
但江离似乎没有听闻到她的言语,那深沉的眼神依旧展向张启山离开的方向,刹那间又突地恍惚起来,心里的感慨也变得颇多。/p
便不由回想起了自己调职之前的一桩往事,她至今都记得那晚军务处的月色很明,明得有些比之白日。当时不眠不休的张启山连续几夜都在紧急处理文件长时未合过眼,可无论是谁也不敢多加劝阻。/p
一旁配合整理的江离三番两次望见他疲惫的目色欲言又止,虽更加觉察到他一颗国民天下的心,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口。/p
觉得乏累的她又去大厅外兜了半刻,而当她清醒且回到军务处时,张启山似乎累得睡着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他突然轻轻地叫了两声小瑾,表情是那般的纠结无奈。/p
闻言后的江离并没有上前半步,心中更说不上是悲或喜。/p
她只是有些感念当初在宁远村的生死关头下,他第一次对自己的舍身相救,其实从那次之后,处于动荡窒息的江离便动摇了从前的信念,她对他,确实是有一点什么的。/p
不过,求与不求,他们终究是敌对的。在血色的斗争中,诡谲云涌的人早已心死。而这一幕也一直在她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于是不久她便自请调回了江易海的身边。/p
可当她回归的时辰还未落定,江桥竟以少尉的身份立即把她抓了起来,又随口诬陷她是特务叛徒,甚至严刑拷打无所不用其极,绝望的她终于对有养育之恩但却冷眼旁观的义父江易海彻底死了心。/p
幸好她也留了一手,自己亲手培养的心腹在此时起到了关键的作用,人才不至于困死在监狱。/p
于是成功逃亡的江离正式脱离了管辖,可她曾经替江易海办过的哪件事情不是见不得光的不明暗杀,他们怕由此泄露机密当然不会放任她逍遥自在,因此便源源不断地派出杀手高价悬赏她的人头。/p
历经人情冷暖的她好不容易才从街头乞讨求得看似安稳的十多年,如今却不得不又一次走上了五湖四海为家的境遇。/p
被逼无奈的江离本不愿再掺和其中,但江易海根本不想让她安宁。她便想要去南京告发江易海近年来做过的恶事,一了百了。但中途又被人截止,后来便流浪到了镇江。/p
“小涂,你不要管那么多,小小年纪不学好。”林瑜憋不住说了几句,不经意间回想起救下满身伤痕的江离时,她倔强的神色傲气凛然,如第一次在长沙城见过的那般咄咄逼人,男子也比之不足。/p
林怀瑾不满地横了他一眼,“天气这么冷,我看你却有发热的迹象,是应该请一个大夫拆穿某人的把戏啦。”齐铁嘴听此也笑了笑,随口附和一下,“小瑾她都成家了,可不小了,过两年恐怕……”/p
他的声音越变越小,也自知说错了话,害怕待会儿林怀瑾找他算账,便逃也似地离开了张府,而他的一句笑言又让刚开始活跃的三人重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p
他们相对而望,本以为会继续静谧下去,沉默寡言的江离却突然来了一句,“我还没有来得及祝你们新婚大喜。”/p
她一向不多说一句闲事,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林怀瑾恍然大悟。她的眼光不停地在林瑜与江离之间转悠,不禁有些感叹自己单相思的表哥,林瑜见她不怀好意的打量着自己,立时上前敲了敲她的脑袋。林怀瑾偷偷地笑了两声。/p
不适应的江离也窘迫地低垂下头,前不久无路可逃的她藏身在了林家,一直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