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那么说的，但这不可能。”她一只手放在心脏处，另一只手握紧拳头，眉眼间焦虑地看着他：“顾警官，我可以保证，我是他坠楼后的报案人。我打的报警电话和急救电话，我就在现场，我是有一定发言权的。”/p
“你觉得是『自杀』？还是谋杀？”/p
“谋杀。”/p
“你看见他被人推下去了？”/p
“没有。”她低下头：“我见到他的时候人已经躺在地上了，头部受到撞击，流了很多血。”/p
“那你的证词没有意义。”他无奈地笑了笑，深邃的眼眸望着窗外闪耀的星光：“高处坠楼这种情况，意外，『自杀』，谋杀，本身就很难界定，你又什么都没目击到。”/p
“因为我确定他没有喝酒。”斩钉截铁地回答：“我到达现场时没有酒精的味道，他不可能喝多了跑到楼顶摔下去。”/p
“可他本人都说是意外了。”顾云风轻声反问对面的女孩：“你想说明什么呢？他把脑袋摔坏了？还是受到巨大压力为你幻想的罪犯开脱说谎？”/p
“他不是会向压力妥协的人。”他很肯定地说：“脑袋也没摔坏，看着挺正常。”/p
“是，我知道大家都这么想。”她叹了口气，双手放在腿上无所适从。/p
“可我确信自己的判断，因为我了解他，我知道他以前不是这样……。”/p
“你和他认识很久了？”他打断应西子的话，眉头皱满密云。/p
这句话立刻引起他的注意，虽然相处时间不长，但他还是很有兴趣去了解这位年轻教授的过往经历。他的家庭背景，他的生活环境，通过认识他的人，而不是那一行行冰冷文字中的记录。在他接收到的档案里，许乘月的父母都是公安系统内部员工，五年前二人在一次合作任务中牺牲，当时许乘月还在读书，接到消息后连夜赶到事发地的医院，见到的只有永远沉睡的父母。/p
他那时一定很痛苦吧，顾云风常常这么想。/p
“他以前什么样子？”/p
“其实和现在也差不太多，看起来对人冷淡，其实挺呆萌的。但他是个天才，至少我觉得他是个天才，可以大有作为的那种……”/p
“你这么说就不对了，他现在也是啊。”顾云风打断她：“在我眼里智商绝对异于常人，望尘莫及。”/p
但前面应西子说得没错，许教授平时看着很冷淡，但说话直接显得非常呆萌。他一开始会觉得和许教授之间或许有着无法逾越的鸿沟，实际上多虑了，他们可以相处的很好工作时也非常合拍。/p
他虽然好奇，但一点都不在乎许乘月曾经什么样。/p
应西子只是摇了摇头说：“他刊登在i的文章全部都是在之前的两年间发表的，在他坠楼获救后，没有再发过一篇，也没有做出过任何创造『性』的学术研究。”/p
“如果人类没有了创造力，和机器有什么区别？”她肯定地说：“我知道他刚出事时确实需要一些时间去调养身体，但他……”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感觉，昏暗的灯光下长睫『毛』搭下去。/p
“你很有创造力吗？”那一瞬间他突然觉得很不舒服，啼笑皆非地反问她。在他看来经历过巨大变故『性』情改变再正常不过了，而她用一个病人暂时的脆弱去质疑整个人的能力，不太公平。/p
“你们怎么认识的？”他算了下，许乘月二十四岁毕业，做了一年的博后才留校教书。算起来他们俩应该没什么交集。/p
“我和他是校友……不过他是学霸，我是学渣啦。”她解释说：“那时候我在医学部读本科，他在信息学院读研，他的导师陆永，和我爸认识，他们偶尔带着我一起吃个饭。后来见过几次我也就注意到他了。”/p
“他也刚好注意你了？”他倒了杯茶，从抽屉里找出把折扇，展开扇子扇着风。/p
“没，是我去勾搭他了。他那时候科研成果就很出众了，研究的又是现在最受追捧的技术方向，再加上他本来就长得不错，在学校里很受关注。”/p
“你喜欢他？”顾云风迅速捕捉到了关键信息。/p
“嗯，但是他不喜欢我。”她低下头，咬了下嘴唇，好像回忆起什么不太开心的事情。/p
他看的清清楚楚，应西子说起过去的许乘月，眼神明显是不同的。那眼神中有憧憬，有胆怯，像捧着一盆金鱼的少女，小心翼翼向前走着。/p
但此时此刻，她居然会说‘他以前不是这样的’。/p
甚至说——如果人类没有了创造力，和机器有什么区别？/p
这通通都是对许乘月的否定和质疑。/p
“所以其实是——他不再是你喜欢的那个样子，你不能接受对吗？”/p
她摇了摇头，没有直面回答。/p
“我不能接受的不仅是他变了……”她仰起头，望着黑夜中黯淡的月亮。/p
“我最不能接受的是，他手术醒来后，居然忘记了我。我的存在，在他的记忆中被全部抹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