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等待比征战更加煎熬折磨,大军离开神界去了三日,三日的等待,如同过了三百年那么漫长。/p
寒少宇很多时候都在想,是他们在各神地的攻战中全军覆没,还是遇上了别的什么变故,亦或是蚩方母子将计就计,一方面以书信遮掩自己的真实意图,转移神界的注意力,另一方面已经在诸神地做了准备安排。/p
“主人若是担心,不如去营里调兵,让云藏拨一道手谕,差四海水兵助阵,咱们去神地看看吧……”/p
沥胆见他独坐云巅高台思虑深重,如此劝说,寒少宇不应,他只好又下去了,过了没多久便换鸟儿上来,打个哈欠揽了他的脖子坐了,啪啪拍他后背,他只好暂时将所有注意力从兵事上抽回来,陪陪他的鸟儿。/p
“怎么?”/p
“我突然觉得,以前劝你挂帅是一件无比愚蠢的事情。”鸟儿支着下巴郑重看他,“你打仗时经常这么焦虑吗?我昨夜没睡好,接近黎明时分醒来,发现你在做噩梦……”/p
“噩梦?”/p
他不记得了,从同这只鸟儿在一起,大部分时间一夜好眠,做噩梦的大多数情况下反而是鸟儿,梦见他害怕的东西,鸟儿甚至会突然变成只巴掌大的小鸟鸟钻进他怀里瑟瑟发抖,睁眼亮起灯,会看到小青鸟双目紧闭,大半个身体缩在他手臂底下,毛茸茸的小屁股撅起,青色的尾羽翘在手臂外头。/p
这个时候的小鸟鸟最招他心疼,不止心疼,肉也疼,那看似单薄的尖利小爪子紧紧钳着他胸前的皮肉,想将他扯下来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这个时候得慢慢哄,亲亲摸摸,轻言细语,然后伸指戳戳它毛茸茸的小脸,等他从噩梦中醒来,一切将会归于平静。/p
有时候鸟儿会维持着那副小鸟鸟的样子在他怀里缩一整夜,用他的小尖嘴啄啄他指尖,唧唧叫几声,也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跟他解释自己说什么,寒少宇只能用猜的,猜想是小鸟在跟他说情话亲昵,又或者是在骂他扰了他的安宁。但大多数时候,他会化形,大半个身体压着他,伸展一双手臂环抱,长舒一口气,问他做了什么噩梦,基本鸟儿不会回答这个问题,但会将他那只留有毒蛇齿痕的手臂藏在他身下。/p
寒少宇一直想清除鸟儿时时噩梦的毛病,却发现纵然自己神通广大,也对此无可奈何,兔子时常劝慰他,跟他说反正你总会陪着师父的,那即使那些不好的梦境时时存在也没干系,反正师父闭上眼是噩梦,睁开眼是你,他就算无法继续入眠,也能躺在你身侧看看你。/p
这种话配上兔儿人畜无害的表情,就总觉得他那笑容若有深意,寒少宇向来懒得揣测,兔子也没法子的话,也懒得再跟他说更多。其实寒少宇也知道自己常常噩梦,梦中多是当年杀伐的场景,可自身边有只温热的大鸟,那些噩梦便很少叨扰,却没想到时隔这么久,它们又回来了。/p
“我梦到了什么?”/p
鸟儿摇头,手臂挂在他脖子上,“你以前打仗也这样么?这样子……思虑深沉?”/p
“差不多吧。”寒少宇答,“时隔太久,我早就忘记了我以前的样子,但从经验来看,被我遗忘的事情,大概都是很不好的事情,我既然忘了以前的样子,大概觉得那样子很不好,或许如你所述,思虑深沉。”/p
已经春至,风还是冷飕飕的,已经落雨,云巅的云障中盈满水汽,小风一带,湿冷入骨。寒少宇知道这种湿冷对温血种族的骨头并不好,可能会引发很多骨病,便握了鸟儿的手,起身带他从这里离开,鸟儿同他比肩,看他没有说话的心情,也沉默相陪,到帐中差近侍拿了火盆,又看那些地形图,觉得厌烦,随手抛了,任几张落进火盆里缓缓被烈焰吞噬。/p
鸟儿看他盯着那团火,静默良久伸展手臂抱了抱他,“纵然知道当时劝你挂帅是做错了,可你已经挂帅,按你性情按二帝嘱托,你一定会完成这场兵事,那就尽快完成它好不好,不管你想怎么做,我总会陪着你的……”/p
“其实让我终止,只需要一句话。”寒少宇握紧鸟儿手道,“你若想,就跟我说让我带你逃离这里,什么正仙什么野仙,什么神界什么九天,什么君上什么玉帝什么蚩方,让他们去打去斗,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只在乎你……”/p
鸟儿有瞬间失神,眼眸似乎一亮,又熄了,“你忘了妖市被毁时是什么样子的吗?还是你忘了那些死去的孩子?你不做完这件事情,同我逃离这里,然后呢?让羸弱的神仙们同蚩方杀的昏天黑地,让蚩方统御六界,然后搅起天地大劫,然后直到蚩方掘地三尺找到我们,杀了你为他祖上报仇,然后我再杀了他,然后再殉情而死,这是你想看到的吗?”/p
寒少宇脸上的笑容一僵,脸颊重重被鸟儿掐了一把,鸟儿又缓了语气说道,“妖市被毁,是前车之鉴,或许是提醒你长安时不该放过蚩方母子一马,我知你早乏了,也知当年你对蚩尤并没有杀意,我也觉得蚩尤虽然是个莽夫,虽然残暴,但你的君上诛尽人家的子孙确实很过分,这种行为虽然在上古乃至今日都很常见,但你才是逐鹿之战诛杀蚩尤的大功臣,那蚩方必定将所有罪孽算到你身上,细细同你清算……”/p
寒少宇不应,鸟儿又掐了他脸颊一把,叹了口气靠上,半边身体被温热的大鸟覆着,大鸟不知是无意还是有心,一只手溜进他前襟,沿着他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