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依青先生之见呢?”/p
这一声儿从张百忍嘴巴里吐出来,寒少宇觉得特别惊讶,心说什么玩意儿,那么看重脸面的玉皇大帝竟然询问他们家的鸟儿?一个野仙?同他以前作为相比,这转变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幅度有点忒大?/p
再一仔细思量,又明白了。张百忍素日独坐高位,虽然爱面子又糊涂,却对有真本事的不论仙怪都十分佩服,火狐狸当年火烧文昌帝君宫,留了一大堆麻烦给张百忍处置,张百忍是对这厮恨之入骨没错,事后却同近侍谈论此事,说火狐狸是个麻烦,却有魄力。他本出身狐族,狐族是上古神族没错,但也有仙怪之别,他能苦修跻身天界,这本就是许多苦修的可望而不可及的,后来能放弃荣华富贵叛逃,又干出火烧文昌帝君宫这样的壮举,成为四海八荒神尽皆知的通缉犯,那他真是敢做常人不敢之事,也是相当了得了!/p
当然,这番话都是那些流言蜚语八卦消息所述,真假难断,寒少宇也不会蠢到把这话在这时当面跟玉帝求证,他一定否认,即使是真的,这样的话也不能拿到面上说。/p
而自上回妖市出面救治武神,那些武神素日同妖怪们打交道,又看兔儿医术精湛,南郊的妖怪虽言语不羁行为放荡,却无害人之心,自然回到九天呈报,要跟帝君细细说道一番。而妖市的仙怪大多曾经蒙受鸟儿活命之恩,在他们心中,鸟儿才是济世的活菩萨真善人,有意无意,自然要跟这些武神说道说道鸟儿的事情。武神们或许先前还对他同野仙成亲存有偏见,后逐日听到当年食养风潮中鸟儿如何帮他们活命,自然有所触动,武神们虽飞升,也曾立世为人,人心肉长,凡心不死,对自己曾经作为羞愧的同时,也自然对鸟儿这野仙颇为崇敬。/p
凡界有种怪象,名为“多数效应”,就是当大多数凡人认定什么是对的,或是认定做什么有好处时,所持观念无论对错与否,所做事情无论对错与否,都会默认成对的。/p
而天庭的神仙也一样,武神们在妖市长住的那段时间,日日同仙怪接触,听兔子念叨,潜移默化,也不自觉同那些仙怪一样变成了鸟儿的‘追随者’,寒少宇知道仙怪们在讲述鸟儿过往的事情上总不自觉要夸张一番,八成讲给那些武神听,就更夸张了。而待武神们伤愈上界,转述张百忍,自然又要修润描绘一番,于是‘妖市大老板有真本事是活菩萨’的事情经众口渲染被实锤。张百忍又是个遇事喜欢问人颇没主见的家伙,一扫四周,君上自被定义为‘老糊涂’,云藏文兴又是后辈,他虽聪明却不屑于询问,那就只能问鸟儿了。/p
“文兴说的或许有些道理。”鸟儿恭敬谨慎答,“但这世上,真正为了好玩做无谓事情的家伙不多。我不是cǎi_huā贼,是分析不出火狐狸为何睡了那么些女子唯独在个凡女腹中留了子嗣,但从他在后山狐狸洞轻薄小帝姬,变相促成半血狐狸同小帝姬之间的姻缘来看,这家伙贪玩,却是个目的性颇强的家伙,他既为他儿子做了那样的事情,助他儿子做了青丘白家的上门女婿,那如今出现在擂台只有一种可能:他想为他儿子,为青丘白家做点什么。即使这可能性说出来,我也觉得不可思议……”/p
玉帝捻须沉吟不语,寒少宇早就瞥见远处云雾飘动仙气大盛,想是埋伏重兵,玉帝没那么蠢,他同凡间那曹操一样有疑心病,只是没到曹操那个程度罢了。估计是真怕开擂时南天门大开众仙怪上界,乱糟糟怕有居心叵测图谋不轨的,才埋伏重兵保护,没想到火狐狸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若这时天兵飞落搅了擂台火狐狸一定插翅难溜,但必然会造成仙怪恐慌,那神界自食养风潮后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形象又要没了,即使细论,这形象是他寒少宇是他南郊树立,同神界同天庭没有半文钱干系……/p
“火狐狸真有那么好心?”玉帝不信道,“可他干出的那些事情,恶贯满盈,十恶不赦!”/p
“其实除了火烧文昌宫确实过分,睡女子什么的,火狐狸本质虽是cǎi_huā贼,听说得手也都依赖狐族媚术勾引,那些女子都是半推半就之下与其成就好事,亦或者甘愿投怀送抱,这情事本就是糊涂账谁都说不清楚,火狐狸又没有使下三滥,又没有乘人之危乘虚而入,‘恶贯满盈十恶不赦’之类的字眼儿,放在他身上,委实过头了些,委屈了些……”/p
鸟儿斟酌字眼,每一个字儿都说的小心,寒少宇知道他为何拘谨,因这张百忍摊上情事,本质也同火狐狸相似,不过一个是用媚术勾,一个是提银钱到妓馆嫖,都是糊涂账,都是不堪入目的丑闻,鸟儿就怕哪句说的不好让张百忍联想到自个迁怒,所以拘束得不得了,几句话都说了老半天,还要停下大喘气儿。/p
“再说,我觉得一个恶贯满盈人人喊打的恶棍,心中未必没有半点善念。同样一个众口称赞声誉撼人的善人,也未必表里如一,素日作为都是善举……”鸟儿又道,“所以我觉得,评述品行好坏,评述善恶是非,应就事论事,无论是谁,都不要下定义,立名声,因对这件事,他或许是个好人,而在那件事,他或许就是恶棍了。”/p
张百忍那厮大概是头一回听这样的理论,颠覆以往认知,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君上捻须点头,“说的是,说的对,这世间聪明人不少,会下定义的居多,知道如此应变的确是